涂一乐将一切看在眼里，再清楚不过，此时林汇贤心中的小心思。
他很是疑惑，作为丰梅县令，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林汇贤偏偏自不量力、不满足于此。
但涂一乐压根没放在心上，更没想去处理林汇贤。
他呆坐在主位之上，只是在想，应该去哪里过夜。
过了许久，大殿之中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却显得无比空旷。
“走！”涂一乐猛然站起身，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去灿灿王位那里。”
武延晋与两名随从立刻紧随其后。
涂一乐被求亲之事搞得无语，但涂芸璐与大皇子的事情，是实实在在摆在面前。
他想搞清楚涂芸璐、聂灿灿的真实想法。
涂一乐并未惊动旁人，一路向着聂灿灿的院落走去。
每位王妃所住院落，都有着鲜明特点。
涂一乐的意思，自己的庭院，风格全凭自己心愿来弄。
常年以来，便有着各自独特的风格。
而聂灿灿的院落，却与王府别处并没有太大差别，可以说是没有特点。
反而，更像是一处隐世的清修之所。
涂一乐来到，竹林掩映，只有几点微亮灯笼，将石径照亮。
根本无需旁人通传，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灿灿王妃自然会知道。
聂灿灿一身短打常服，坐在廊下擦拭一柄匕首，动作轻柔却带着千锤百炼的熟练。
月光洒在聂灿灿的脸上，平添几分锐利。
“还在摆弄这些？”
涂一乐走近，坐在身旁。
他显得很是自然，远远的便开口讲话，只为了能看到平日里的那个聂灿灿。
因为，她拿着匕首擦拭，看着便让人心慌。
“你是为芸璐的事来的吧？”聂灿灿快速将匕首收起，浮现一丝笑容抬眼看去：“你当我大晚上愿意摆弄这匕首？”
“那这是？”
“你猜猜。”
聂灿灿饶有兴致，卖起了关子。
涂一乐见是这般问，心中立刻有了答案。
但这个答案，也确实足够荒唐。
“是，大皇子送的？”
“的确是。”聂灿灿苦笑一声：“芸璐虽然武艺卓绝，可哪有送女孩子匕首的？”
涂一乐脑中回想。
还好，这些年来并未送过聂灿灿兵器。
但是，他却变相将魅影送给了韩影。
“是啊。”涂一乐连连摇头：“这小子，怎么想的？”
“唉，这事也是怪我。从小便让她练功，千万别耽误她婚事。”
“耽误？你武艺高强，耽误婚事了吗？”
涂一乐却反问起来。
聂灿灿愣了愣神，随后玩味一笑：
“耽误了，就是在你这耽误了。”
涂一乐不以为意，凑近将聂灿灿揽入怀中：
“那便耽误一辈子吧。”
聂灿灿依偎在胸前，但没过多久，便猛然坐直身子，脱离开来：
“说孩子的事呢，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对对对，孩子，说孩子。”涂一乐憨憨一笑：“你觉得，芸璐是怎么想的？”
聂灿灿沉默片刻，望向庭院深处，涂芸璐房间的方向。
那里，已经熄灯，一片暗淡。
“那傻丫头啊。”聂灿灿声音里罕见带着一丝温柔：“在我面前时，总是提起大皇子。她说话的时候啊，眼睛里会放光似得，会不自觉的笑。一次练功的时候，听到一旁提及大皇子，招式都乱上几分。”
“练功这么重要吗？”
涂一乐随口插了一句。
聂灿灿没好气白上一眼，但转而又变得很是无奈：
“但她自己啊，怕是还没弄明白，这个叫做喜欢。她只是知道，愿意靠近大皇子，见到他被旁人环绕，会觉得很不自在……”
涂一乐聆听着，脸上表情变得复杂。
有着为人父的怜爱，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忧虑。
“她那个性子啊，我真是不愿看到，她掉入皇室那摊浑水之中。”
“嫁给你，也是够乱的。”聂灿灿眼中掠过一丝幸福感：“只要有人护着，便不在乎环境。”
“这能跟嫁给我相提并论吗？”涂一乐很是自信模样：“我能护你一辈子。再者说来，王府可没那么勾心斗角、同室操戈。”
“行了、行了。”聂灿灿语气陡然转变冰冷：“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事到底咋办嘛。”
“唉，看芸璐喜欢便好。”涂一乐拍拍胸膛：“我护咱闺女一辈子。”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听说书的讲皇室，我都觉得忧心。这可比真刀真枪来的可怕百倍千倍。”
涂一乐微微点了点头，很是认可这个说法。
他更是错愕，放在女儿身上的事情，聂灿灿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仿佛作为母亲时，自然会变得成熟许多。
“那，你的想法是？”
涂一乐幽幽问出一句。
聂灿灿却是沉默了，良久后才开口说道：
“不如这样，你教会芸璐权谋心计。”
涂一乐闻言，只觉得哭笑不得。
大费周章搬离京都，就是为了远离纷争之地，能让家人无忧无虑生活。
现在可倒好，女儿要嫁人，反倒要开始学习这些？
“不能交。”涂一乐连连摇头：“孩子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唉，我倒是看立明那孩子还行。”聂灿灿语气放缓许多：“心思干净，待芸璐也是真心。他看芸璐那眼神，清澈。全然没有丝毫看做政治筹码的意味。”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坐在廊下，看着洒落在院中的月光。
父母对女儿深沉的爱，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顺其自然、默默守护。
“夜深了，天凉。”涂一乐挽起聂灿灿的手：“走，回屋歇息吧。”
“好。”聂灿灿率先站起身，两眼仿佛放射出光芒：“快走吧，明天可是寿宴的正日子。”
聂灿灿仿佛瞬间调整档位，刚刚还是忧心女儿的母亲，此刻又变回那个跳脱的少女。
“呃……对。”
涂一乐愣了愣神，竟然是被聂灿灿拉着，走向屋子方向。
他有些后悔，觉得是自己失策。
来到这里之前，应该先去秦悦可那里，寻一些药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