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盛东听完,也觉得这件事很棘手,因为庆州是属于契丹人的地盘,女真人臣服于契丹,但是又独立于契丹国的统治,拥有自己的军队,派人去强攻会引发契丹军的攻击。想把人偷偷带出来,又因为路途遥远,担心女真人的骑兵一路追击。
李清溪见孔盛东面露难色,只得说道:“孔东家,这件事我也想过雇佣‘太行会’去办,但是‘太行会’洪家兄弟派人去庆州走了一趟回来说事情不好办,在别人的地头上没法动粗,他们也无能为力。李家虽然能请求晋王小规模出动骑兵去营救,但为这件事动用河东军大动干戈,实在不值当。孔东家这次我来找你也是急病乱投医,看看你有没有办法,真要办不了,我也不敢强求。”
周渝帮着李清溪说话,“东家,女真黑水部万山刚开春时也来过云州,是不是可以问问他,请万山从中斡旋,和绑匪的主谋商量商量,谈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了结此事。”
孔盛东知道周渝心地善良,听说李家的人被虐待,看着李清溪愁容不展,试着给孔盛东出主意,帮助李清溪解决难题。
孔盛东只得给周渝和李清溪两人解释道:“女真人内部也分为好几个部族,聚居地也很分散,从辽北到辽东分布极广。各部族之间也存在利益纠葛和关联,万山即使在眼前,也需要先搞清楚这件事是女真族哪一部族干的,谁说了能算,何况万山年纪不小,这几年来云州的次数越来越少,常年神出鬼没,想找到万山还真是不容易。”
李清溪听罢,叹了口气说道:“真是件麻烦事!孔东家,你也不必太在意,实在不行,我只能回太原府和各位家眷说一声,一次性给他们些钱财作为赔偿,人全当死在了庆州,我自己引咎辞位,把主事东家的位置让给别人。”
孔盛东从未见过李清溪如此悲观,心知这件事一定使李清溪倍受打击,才会引得李清溪说出这样的话。遥想过去几年李清溪为了弥合李家和云盛堂的关系,付出了巨大的精力,尤其在灾祸年间,帮着云盛堂转运了大量南方的粮食应急,因此心中不忍李清溪如此言语,忙劝说道:“李东家不必再着急,这件事容我想想该怎么解决,能够帮忙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我也不希望李家的主事东家换人,你在上泉镇住两天,我这就派人去找万山。”
“周渝,你辛苦一趟,去云州找李玉轮掌柜,告诉他,如果见到万山,或是听到万山的消息,务必找到万山,请万山来一趟上泉镇,我需要先询问万山一下。”
周渝起身说道:“东家,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去云州一趟。”
李清溪忙起身答谢,说道:“辛苦周姑娘跑一趟!”
周渝微笑了一下,拎着长刀,到车马店喊来几名双宁营军兵随行直奔云州。
李清溪诚心说道:“真是给孔东家添麻烦,弄得周渝姑娘连饭也没吃好,等事情有了着落,我一定重谢孔东家和周姑娘。”
梁安戊忙说道:“东家,我能替李东家干点什么?李东家人不错,遇到这样的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安戊,你去镇上问问其他商家,有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总觉得这伙女真人既然把绑架当作生意,肯定不止绑架了李家的伙计和管事,说不定还有其他商号也遇到了一样的麻烦。”
“行,东家,我这就去!”梁安戊说完,抹了抹手上的油,吆喝着“灰猪”一起也出了门。
屋内只剩下了孔盛东和李清溪两人后,李清溪说道:“大恩不言谢,刚才当着她们两人的面,我实在不好意思把事情说得太严重,但是这件事虽然不大,却极大地动摇了我在李家的地位,我也不瞒着孔东家这件事处理不好,我都没法回太原府,因为伙计们的家眷现在还在李家总号闹事。”
“你啊,总是把小事当成大事办,把大事装成小事解决,这件事听着就没有那么简单,以我的经验判断,女真人虽然不地道,但是不排除故意找李家麻烦的可能性,你们李家内部是不是也和钱家一样存在其他力量,甚至和女真人暗中有来往。”
李清溪低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孔盛东的说法。过了半晌,李清溪才说道:“我们李家和你们云盛堂不一样,有几个商家的股东能像你们几个一样多年来和睦共处,齐心协力做事的。”
“我们的上一代经历了同生共死的难关,我们这一代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能够互相信任和理解,所以才会和睦相处、齐心协力,至于将来的一代会如何真不知道。你们李家绵延百年,内部的纷争肯定难免,清溪啊,你毕竟是个女人,这些年虽然风里来雨里去干了好多男人们都干不了的事,但是族内的事情反而有时比外面的事更难缠,需要认真处置对待。”
李清溪默不作声,委屈的眼泪滴滴答答落下了一连串。
又过了好一阵,李清溪才说道:“多谢孔兄体谅!我今日才明白,家族的事情真是复杂,无论你多努力,总有人以各种理由发难。”
孔盛东起身说道:“你回客栈好好休息两日,不要再想这些事,这件事只要我能帮你,绝不会不管。这里面除了你我之间的私人情谊,主要还是念着这些年来你对云盛堂的关照和帮助。”“走,我送你过去,你耐心稍等几日。”
李清溪起身掏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跟着孔盛东出了门。
“不是说我请客嘛!?你拿什么钱?”
“如果事事都能拿钱解决掉,我倒愿意花钱解决所有的烦恼。”
孔盛东将银子拿起来塞还给李清溪,自己掏出一吊钱放到桌上说道:“清溪,你真不知道,世间的事,好多正是因为没钱才有烦恼,钱能解决九成以上的麻烦事。该省一定要省!你不必心急,我来帮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