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也是景长江的预料之中。他们父子三人在北地少说加起来也有几十年,对边境几个小国再熟悉不过。但是平时父子聊天过程中,也没有谁提出过发现沼泽。
他皱着眉头,心里满是焦虑,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他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现在他完全不怀疑景春熙梦境的真实性,而是非常肯定地认为就是神仙姑姑在托梦,二弟也确实深陷危险中等着他们去救。
他想起景春熙晕倒前说的话,那些关于梦境的描述,实在是太少了。
他现在是又喜又悲,喜的是二弟还活着,又悲不知如何才能找到他,怎么才能救他一命。他看着窗外的天空,心中满是无奈,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寄希望于景春熙能快点醒来,告诉他更多关于梦境的事情。
更主要的是,熙姐儿跟在他身边,却没得到他悉心保护。要是有个万一,他又如何向妹妹和家人交代。
为了景春熙的事,景长江和胥子泽可以说是彻夜未眠。
他们多少次坐在景春熙的床边,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心里满是焦虑。他们不敢闭眼,生怕错过景春熙醒来的那一刻,也担心她万一真的醒不过来。
“大将军,大将军,”景长江烦躁得睡不着,倚在榻上捧着兵书也看不进去一个字,听到这声急切的呼唤,马上吓得一激灵跳下床,鞋都没穿就跑出去开门,生怕是景春熙出了什么问题。
小蛮跑得急,见门一开马上报告,“小姐醒了,大将军。”她的声音本来带着兴奋,但是一眼看到大将军赤着一双大脚,连忙收起笑容转身就跑,一面跑,一面大声说:“小姐一醒来就闹说饿,世子正在喂她吃粥,大将军莫急,穿了鞋再来。”
“你……”背个小小孩童调侃,景长江气结,却无话可说。
他转身,才注意自己不但光着脚,手上的兵书都没放下。
但是,看着自己的脚,又看看手上的兵书,他突然心情大好,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种压抑了两天的焦虑和担忧,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太好了,熙姐儿醒了!
他迅速回到床边套上鞋,也转身跑了出去,已经迫不及待。
吃完粥,景春熙还是觉得有些疲惫。她靠在床头,微微皱着眉,闭上眼睛,任由胥子泽就这么盯着自己。
但当她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时,她还是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很快,大舅舅景长江走了进来。
看见她依靠在床上,抬头望过来时,景长江的眼睛都湿润了。大踏步向前坐在杌子上,两手抱着她的双手。
景春熙轻扯嘴角,露出虚弱的微笑,轻轻问候了一声:“大舅舅。”
景长江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和安慰。景春熙又闭眼躺了半刻钟,试图让自己的精神稍微恢复一些。
直到胥子泽把小蛮和春桃他们赶了出去,也关上了门。面对着他们两人,景春熙睁开眼,依旧躺在床上,把自己所做的梦,从头到尾一一道来。
陈述整个梦境的时候,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仿佛还在梦中徘徊。一开始,她只是轻声细语地讲述。
她描述着梦中的景象,那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沙漠,黄沙漫天,狂风呼啸,仿佛连天地都被这无尽的荒芜所吞噬。然而,在这片荒芜之中,却又有着一片片翠绿的草原,绿得如同翡翠一般,生机勃勃。
草原的中间是一大片洼地,洼地的中间有着清澈的湖水,水波荡漾,仿佛是沙漠中的一片天堂。
就在湖水周围的浅滩,却又是大片的沼泽地。她描述得如此细致,仿佛自己真的置身于那个地方,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一开始景长江还非常镇定,他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地听着景春熙的讲述。然而,当听到弟弟浑身是伤、血快流干,已经处于垂死状态的时候,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仿佛那受伤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他低声问道:“你说那里既有戈壁沙漠,又有大草原,洼地里有绿洲,而且周围还是沼泽地?”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景长江完全震惊了,这样的地域他非但没见过,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戈壁沙漠本就荒凉又干涸,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连片的大草原?草原、绿洲和沼泽不应该是雨水充足的地方才会有的吗?怎么可能跟沙漠共存?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矛盾的画面,却怎么也拼凑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胥子泽虽然没去过北地,但游记看过不少,整个大庆朝及其附近的区域也有个大概的了解。
他坐在景长江的对面,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认真地听着景春熙的讲述。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好奇。
然而,无论是书中或是道听途说,他也没听说过这样的地方。
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景春熙又说得如此真切,确实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当年景长河本就是深入鞑靼腹地才导致的失踪,后来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说后来景家也给他建了衣冠冢,但家里每个人心中都还有侥幸心理,都觉得他还活着。景长江也不例外。
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弟弟还活着,只是迷失在了那片荒芜的北地。而现在,景春熙告诉他说,弟弟还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们去寻找,这怎么不让他激动?
“大舅舅马上安排人去寻找。”景长江说的时候,心里还是叹了口气,内心也存在不确定性。
虽说现在听了景春熙的详细诉说,可以按她所描述的具体细节去寻找,但是真要找到还真是不容易。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从岭南到北地的漫长路程,光是从岭南去到北地,快马加鞭也有月余。到时候景长河还活着吗?难道一直等在那片沼泽地里?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