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萍听见了这句话，扯了扯唇角，真不愧是她看上的姑娘，有韧劲。
如果林道西直接撂挑子不还这些钱，那被欠债的人又能拿她如何？没有办法。逃过了还债的苦，林道西在这个圈子里的信誉就等于直接没了，等于所有人都不会跟她再有来往，一个没有信誉的人怎么合作？你会跟骗子接触吗？
对宋晓萍来说，做生意不怕赔钱不怕倾家荡产，就怕不扛。
在钢城的商圈里，许多的男人遇上同样的事情都选择了逃避，所以那些人掉队了，掉出了商会，掉出了信誉的圈子，这个二十五岁的小女孩让宋晓萍难得稍微动了动情绪。
她拿着汤勺吃着早饭，脑中却想起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没有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至少她不是。
宋晓萍遇上过很多次的危机，很多活不下去的危机，她选择扛着，死扛着。
不扛能怎么办呢？不扛就意味着被淘汰，她还有三个孩子，作为母亲她不能垮。
“今儿这粥味道特别好。”吃着粥，她感慨一句。
助理笑：“是粥的味道好还是觉得小林带劲？”
“都好。”宋晓萍笑呵呵说着，好的姑娘就应该这样，“我二十几岁时候的骨头可没有她硬。”她满脸欣赏。
她也喜欢犟骨头，也喜欢打不垮的人。
……
“妈知道这些钱不够，你先拿着用。这是我的工资卡，以后每个月都会有钱进来，你拿着用。”高令歌将工资卡推了出来。
她回去把房子卖了，和林琎一起买给林道西的那套房子，她没有动。
高令歌托同事帮她接了点私活，外面干活给的钱还挺高，过去她把自己关在城堡里嘲笑着外面的人，现在走了出来她觉得外面的世界也还不错，既然有本事多赚一份，也挺好不是嘛。
高令歌晓得林琎指望不上，早就看明白了！
林道西的眼皮动了动。
“什么债不债，早晚有还完的一天，不用怕。”高令歌哑着嗓子说着。
能不上火吗？都要一把火直接烧晕过去了，现在也不过是强撑。
“没那么艰难，欠下的不过是数字早晚有一天能填满，国宁没垮不是吗。”林道西笑着说着，手中把玩着银行卡。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以前看高令歌，只觉得这个人好怪，不喜欢的那种怪，排斥的怪。
现在又看，哦，这人太复杂了。
“那就好。”高令歌说得有些丧气，她觉得一切都在朝着比较糟糕的方向发展。
没想过埋怨林道西选择题做的不对吗？
在家里她也要疯了，她拼命想如果当初走了她爸安排的那条路，林道西会这么不顺吗？明明就是孩子作，孩子不听话，孩子把自己给毁了。高母就怕她会这样想问题，不停说说说，说到高令歌脑子都要听炸了，听着听着，高令歌一直堵着的那口气，彻底散了。
什么傲气，什么与众不同那些通通被击穿了，哪有什么神童？哪有什么出身高贵，不过就是命运般弄人，人在厉害也不过是命运手中的一枚棋子，命运叫你如何你就得如何。
发火不过就是无能的一种表现，经过高晴的事件，发了火只会将事情弄得更加糟糕而已。
对于命运，高令歌选择跪地服输。
她这辈子就是这样的命，没有丈夫的命，没有可骄傲的命，既然命运想让她低头，她低下来就是了。她只是求，如果可以的话，就对林道西稍微好点就行。
“很不像你。”林道西说。
高令歌想笑，笑不出来，是不像她。
“我用不上，拿回去吧。”林道西将东西推了回来。
高令歌拧眉：“我知道这点钱暂时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工资比普通人还是要高一点。”
何止是高一点，原本的工资就很不错，加上她现在接的工作可以赚不少，这笔钱可以让一个人过上还不错的生活。
“我不喜欢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是趾高气昂更合适您。”林道西起身。
“小西。”高令歌叫女儿。
“没想象中的难，不过就是丢点脸而已，厚脸皮对我来说这是本色。往开了想，只要我人还活着还有赚钱的能力没有被击垮，我的工厂后续还是会源源不断有钱赚进来。”林道西转过身对着高令歌笑了笑：“我没有那么容易被击垮。”
高令歌站在原地，眼泪要落不落，她觉得她的天都塌了，现在这个孩子对她讲什么？林道西说，不会那么容易被击垮。
高令歌只觉得心口很疼，她伸出手慢慢捂着心脏的位置，这个孩子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别人的毁天灭地，她还笑。
林道西越是笑，高令歌就越是想哭。
……
林道西请阿木去了餐厅吃饭，吃西餐。
阿木憋了很久，把自己的钱都推了出来，他能拿得出来的就这些，餐被送上桌，阿木看着那个盘子依旧有些手足无措。
尽管来过这里，他还是不习惯。
林道西问服务员：“我不太会吃西餐，这叉子和刀应该怎么用？”
服务员一一做着讲解，阿木听过服务员的讲解才又想起东西该怎么用。
林道西的胃口不好，她没有吃几口，等到阿木吃的七七八八她拿出来一个盒子推过来开口说着：“学校帮你选好了，就按照之前说的那样，以后的路可能要你自己走了。”
之前林道西就帮着他规划了一下未来要走的路线，阿木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想法，他只是因为喜欢她，她说的他都肯听，他想变成那个能让她觉得舒服的人，可刚刚用刀叉的一瞬间，阿木想，他们终究是两路人。
他太笨了，没有优点。
阿木试着笑了笑，试图挤出她夸他笑容最好的那个：“我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点，对自己宽容一点。”他喃喃说着。
他说：“不要每天都睡那么晚，钱是赚不完的。”
很多次他盯着她看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在她的工作上面，她曾经也对他笑得很灿烂，他也曾奢望过得到耀眼的阳光。
林道西笑笑：“嗯。”
阿木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起身：“能最后抱一下你吗？”
林道西只是点头，没有动作。
阿木不停点头，他点着头，他准备离开这里，他不想看着她难过，当然很有可能更加难过的人是他自己。
“阿木。”林道西叫住他。
她向前走了一步，单手抱住了他，有距离的抱住然后很快离开：“走吧。”
阿木点头，他原本想看着她走，可是最后的关头他转身走了，她站在原地没动，而阿木走过一堵墙他背对着林道西停住了脚步，他打开她递过来的盒子，盒子里面装着一份房屋买卖合同。
他固执站在原地，左侧眼眶里的眼泪快速落下，右侧的泪慢了一步滑下。
林道西留在原地站了一会，她想25岁的林道西还不懂得爱是什么，如果更成熟一些或许她不会迈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