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居民区的临时指挥中心里，应急灯的冷光在地图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奥尔斯蒂德指尖还悬在标注【破壁者监测区】的红点上，眉头微蹙。
她已经盯着屏幕等了半小时，连一丝可疑的信号波动都没捕捉到。
【砰】的一声，指挥中心的铁皮门被撞得晃了晃，一个士兵踉跄着冲进来，作战服上沾着沙粒和不明污渍，头盔歪在一边，呼吸急促得像要炸开。
奥尔斯蒂德猛地抬头，指节下意识攥紧了桌边的笔：
【出什么事了？】
【奥、奥尔斯蒂德少校！】
士兵扶着桌沿站稳，声音发颤还带着喘：
【西部！西部第一补给基地……被人端了！全、全毁了！】
【你说什么？】
奥尔斯蒂德的声音瞬间冷下来，身体前倾盯着士兵，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西部补给基地的防御是弱，但这几年我们在岛上清了多少违禁品？民间那些零散的武装，连重型武器都摸不到，怎么可能端掉一个基地？】
她抬手敲了敲面前的通讯终端，屏幕上还停着【信号稳定】的绿色标识：
【就算基地遇袭，警报系统为什么没响？终端虽然关了，但传统无线电是独立线路，就算断网也能传输信息，我们这里连一点动静都没收到，你是不是看错了？】
【是真的！长官！】
士兵急得往前凑了半步，手舞足蹈地辩解：
【了望塔刚传回来画面，补给基地那边的火光冲天，爆炸的烟柱好几公里外都能看见！我们试着联系基地，根本没人接！还有几个巡逻兵说，刚才给总部发无线电，回复慢得像卡壳，明显是被人恶意干扰了——不是假的，是真的被端了！】
奥尔斯蒂德的手指顿在终端屏幕上，脸色一点点沉下来。
她猛地抓起桌上的对讲机，按下通话键吼道：
【给我接了望塔！把刚才的画面调过来！立刻！】
对讲机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和几公里外阿尔法基地里莉娜听到的，一模一样。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众人的心头之间。
就在这时，应急灯的冷光里，整齐又急切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滚来，像沉重的鼓点砸在指挥中心的铁皮地板上。
士兵们下意识绷紧脊背，连呼吸都放轻，这脚步声的主人，只有那个能让整个霍洛岛防线都绷紧神经的人。
铁皮门再次被推开时，带着风的凉意。
沃伦上将一身笔挺的作战服，肩章上的金星在冷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身后跟着两个卫兵，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全场，最后死死钉在奥尔斯蒂德身上。
没等她开口，一道带着蛮力的巴掌已经甩在她脸上，【啪】的脆响在寂静的指挥中心里炸开。
奥尔斯蒂德的脸颊瞬间泛红，耳鸣声嗡嗡作响，她下意识抬手捂住脸，指腹能摸到皮肤下迅速升温的灼热。
眼前这个顶头上司兼死敌，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可她攥着桌沿的手指却没抖，她清楚沃伦的愚蠢，更清楚此刻冲动只会落入他的圈套。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
沃伦的吼声震得应急灯都晃了晃，没等她回应，第二巴掌又落了下来，这次力道更重，奥尔斯蒂德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嘴角泛起一丝淡红。
周围的士兵吓得低下头，没人敢看这荒唐又残暴的一幕。
【西部第一补给基地没了！全没了！】
沃伦伸手指着她的鼻子，唾沫星子溅在她的作战服上：
【新美军要是从西边冲进来，我们都得被扒了皮！直接军法处决都算是轻松的了！你知不知道！】
他越说越激动，突然抬手往奥尔斯蒂德脸上啐了一口，唾液顺着她泛红的脸颊往下滑：
【死贱人！谁给你的权限关奇点网络？现在士兵全成了孤岛，你满意了？】
奥尔斯蒂德缓缓直起身，抬手擦掉脸上的唾液，指尖还带着脸颊的灼痛，眼神却依旧冷静得像冰：
【关闭奇点网络是为了阻止破壁者扩散影响。】
她的声音没带一丝颤抖：
【岛上居民没有重型武器，能毁掉补给基地的只有「破壁者」的创立者，这恰恰证明我们没猜错。】
【狗屁「破壁者」！】
沃伦一脚踹在旁边的金属桌腿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现在要做的是恢复防御！不是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
他扫到缩在角落的吉斯，怒火突然迁怒过去，上前就是一脚踹在吉斯膝盖上，吉斯闷哼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手还死死攥着手里的通讯器。
【老子当初瞎了眼才把指挥权给你！】
沃伦骂骂咧咧地扯了扯领口，唾沫星子还在往地上砸：
【最后一次机会！再出乱子，我直接送你去军事法庭！大不了老子不要这顶军帽！】
说完，他狠狠瞪了奥尔斯蒂德一眼，转身带着卫兵摔门而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指挥中心里的空气还凝着沃伦留下的戾气，应急灯的冷光落在奥尔斯蒂德泛红的脸颊上，指印清晰得扎眼。
她没有多余的停顿，转身面向所有士兵时，声音依旧沉稳得像淬了冰：
【现在通讯异常，立刻执行两项命令——第一，派工程队全员出动，排查全岛通讯网络故障，优先修复核心频段；第二，马上到楼顶发射应急信号弹，通知所有士兵启动应急预案，进入紧急防御状态。】
话音刚落，士兵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红肿的脸上。
那两巴掌的痕迹还没消退，可她眼底没有半分慌乱，只有不容置疑的理性。
这份冷静像一剂定心针，刚才被沃伦震慑的压抑瞬间消散，所有人挺直脊背，齐声大喊：
【是！】
脚步声立刻在指挥中心里响起，有人抓着工具包往门外冲，有人抱着信号弹往楼顶跑，秩序瞬间恢复。
奥尔斯蒂德看着士兵们行动起来，才缓缓蹲下身子，向还坐在地上的吉斯伸出手。
她的掌心干燥而有力，没有丝毫犹豫。吉斯愣了愣，立刻抬起左臂。
那只银灰色的仿生义肢在冷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毫不犹豫地搭了上去。
借着奥尔斯蒂德的力道，他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膝盖处的作战服还沾着灰尘，却没敢多揉。
【少校，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吉斯没有提刚才被踹的事，也没问沃伦的去向，只盯着奥尔斯蒂德的眼睛，语气里满是信任。
奥尔斯蒂德直起身，抬手理了理被打乱的衣领，目光扫过地图上【西部防线第一补给基地】的标记，声音没有半分动摇：
【去补给基地。】
很快，奥尔斯蒂德带着两组小队来到了已经化作废墟的补给基地。
越野车在沙地上颠簸着冲过最后一道铁丝网，车窗外的浓烟越来越近，带着火药和焦糊的味道钻进车厢，呛得前排士兵忍不住咳嗽。
直到车轮碾过一片变形的金属碎片，奥尔斯蒂德才抬手示意停车。
所有人推开车门的瞬间，都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正如沃伦上将描述的那样，这座基地完了，全完了。
夕阳把补给基地的废墟染成一片暗红，机库的顶梁像折断的骨头似的斜插在地上，钢筋裸露在外，还挂着烧焦的帆布碎片。
最扎眼的是场地中央那辆坦克，三十吨重的铁壳子被拧成了不规则的弧度，履带脱落在一旁，炮管歪歪扭扭地指向天空。
那根本不是炮弹或炸药能造成的痕迹，更像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揉过的面团。
不远处，两架直升机残骸叠在一起，机身熔成了扭曲的金属块，燃油在沙地上漫开，形成一片片黑褐色的印记，还在冒着微弱的青烟。
【艾希天父保佑……这是怎么弄的？】
一个年轻士兵下意识攥紧了步枪，声音发颤。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翻倒的运输车，车厢被砸得凹进去一大块，金属板像纸一样卷着边，而不远处的沙地上，几截拧成圈的合金枪管散落在士兵的遗体旁。
那正是之前被狂风徒手拧弯的武器，此刻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吉斯的仿生义肢不自觉地绷紧，指节处的金属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他盯着弹药库的方向，那里只剩下一片塌陷的废墟，碎石堆里还能看到未燃尽的火药残渣，地面裂开的缝隙里渗着暗红的血迹。
他见过炮火覆盖后的战场，见过导弹炸出的弹坑，却从没见过这样的【破坏】。
没有规律的弹痕，只有无处不在的、带着暴戾气息的巨力痕迹，像是某种怪物过境后的手笔。
奥尔斯蒂德往前走了两步，靴底踩过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截拧成圈的枪管，金属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
她抬头看向机库的方向，那里的合金铁门被劈成了两半，断面光滑得像被利刃切割过，而旁边的沙地上，散落着几枚三寸长的飞刀，刀身沾着血，却依旧锋利。
【这根本不是常规袭击。】
一个老兵低声说，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能把坦克拧成这样……还有那铁门，得有多大的力气？】
没人回答他。
士兵们的目光都落在奥尔斯蒂德身上，她的脸颊依旧红肿，可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凝重的冷静。
她站起身，转头看向吉斯，又扫过身后的小队，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分成两组，一组警戒外围，排查是否有残留敌人；二组跟着我和吉斯，重点检查废墟里的痕迹，尤其是那些……不符合常规战斗的破坏点。】
【是！】
士兵们齐声应答，刚才的震惊渐渐被纪律压下去，只是攥着武器的手依旧紧绷，眼前的废墟太过诡异，每一处痕迹都在诉说着一场超出他们认知的屠杀，让人心底发寒。
吉斯走到奥尔斯蒂德身边，仿生义肢指了指那辆变形的坦克：
【少校，这痕迹……像是被某种力量直接操控着砸出来的，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发动的攻击么？】
奥尔斯蒂德点头，随后表示：
【先确认现场有没有幸存者。】
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
【还有，注意那些飞刀和武器的痕迹，把能收集的样本都带上，我们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一个补给基地拆成这样。】
说完，她率先朝着废墟深处走去，靴底踏过碎石，在寂静的废墟里留下清晰的脚步声。
夕阳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和周围狼藉的废墟形成鲜明对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
众人在废墟里排查时，一阵风卷着焦灰掠过，吉斯的仿生义肢突然顿住。
他的金属指尖对硬质物体的反光格外敏感，视线越过几堆碎砖，落在广场中央那截突兀的物体上。
【少校，那边不对劲。】
他抬手示意，声音压得很低。
奥尔斯蒂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沉。
那是块半人高的水泥墙，边缘还带着断裂的钢筋和碎渣，显然是从某栋建筑上硬生生拆下来的，此刻像根墓碑似的竖在广场正中央。
更刺眼的是，墙面中央绑着个人，深色作战服被血浸透，双手反绑在身后，脑袋歪向一边，长发耷拉着遮住了脸。
【过去看看。】
奥尔斯蒂德往前迈了两步，靴底踩过地上的血渍，留下浅浅的印子。
走近了才看清，那人肩上的肩章虽然染了血，却能辨认出是基地最高指挥官的标志。
银星缀在深色布料上，此刻却像块沉重的铅。
【是……是莱恩指挥官？】
一个士兵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奥尔斯蒂德蹲下身，指尖轻轻拨开指挥官额前的头发。
对方的眼睛圆睁着，瞳孔里还凝着惊恐，而身上的伤口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是枪伤，不是爆炸碎片造成的割裂伤，而是一道道深可见骨的鞭痕。
寻常鞭子抽击顶多留血结痂，可这些伤口里，血肉像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露出的肋骨上还沾着碎肉，腹腔处甚至能看见微微泛白的内脏，血顺着墙面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一小滩暗红的水洼。
【这……这鞭子得有多大劲？】
另一个士兵捂住嘴，声音里带着生理性的不适。
吉斯突然指向指挥官尸体下方的地面，声音发紧：
【少校，你看那个。】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血洼旁边，用某种白色涂料画着一个图案，黑色的正方形边框，里面交叉着两道白色的对角线，像个被打上叉的方框，赫然是【破壁者标记】。
那白色涂料混着血，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像一道无声的宣告。
奥尔斯蒂德的指尖攥紧了，指节泛白。
【是报复。】
吉斯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的仿生义肢指了指那些鞭痕：
【早上一支小队进行了公开鞭刑，想要钓出那些老鼠们，可他们失败了，而且「破壁者」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早上的鞭刑。】
士兵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没人再说话，只有风卷着焦灰掠过的声音，那截水泥墙、墙上的尸体、地面的标记，像一幅地狱般的图景，死死钉在每个人的眼里。
奥尔斯蒂德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那道破壁者标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所有人注意，「破壁者」的反击已经开始，不是随机袭击，是精准报复。立刻把现场情况传回指挥中心，同时加强所有据点的警戒，他们既然敢对基地动手，就绝不会只停在这里。现在，所有人继续搜寻。】
吉斯的仿生义肢指着地面的破壁者标记时，周围的士兵已经开始小声议论，有人攥着枪的手在微微发抖。
深可见骨的鞭痕、惨死的指挥官、带着挑衅的标记，每一样都在撕扯着众人的神经。
奥尔斯蒂德却只是缓缓直起身，目光从指挥官的尸体上移开，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慌什么？】
她扫过脸色惨白的士兵，指尖轻轻掸了掸作战服上的灰尘：
【莱恩的死，是「破壁者」故意摆出来的展示，想让我们乱了阵脚，没什么实际价值。】
【可……可这标记和伤口……】
一个年轻士兵忍不住开口，话没说完就被奥尔斯蒂德的眼神打断。
【标记是警告，伤口是报复，都只是表象。】
她抬手示意众人往后退，留出勘查空间：
【我们要找的是他们的踪迹、他们的目的，不是对着一具尸体浪费时间。继续搜查，重点查弹药库残骸和外围防御工事，任何异常痕迹都别放过。】
士兵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压下心底的后怕，齐声应了句【是】，重新分散成小队，朝着废墟深处走去。
奥尔斯蒂德留在原地，吉斯正蹲在地上用仿生义肢的指尖轻轻触碰那道白色标记，试图辨认涂料成分，通讯器里却突然阵急促的滋滋声，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少校！这里是第三搜查小队！我们在轻武器仓库发现异常！】
对讲机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甚至能听到背景里士兵们的惊呼声：
【仓库外观没被破坏，门是锁着的，但里面……里面空了！】
奥尔斯蒂德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轻武器仓库存着基地近一半的常规武器，从步枪、手枪到小型爆炸物，若是被搬空，后果不堪设想。
她立刻按下对讲机：
【门锁有没有撬动痕迹？仓库墙体和通风口呢？】
【破了！全破了，不是被毁掉的那种破坏，是为了进入房屋内刻意制造的破坏。】
第三小队队长的声音更急了：
【我们撬开破门进来的，货架上连个弹壳都剩不下，之前清点的三百支步枪、两百多枚手雷，还有五十箱子弹，全没了！】
【走，去看看。】
奥尔斯蒂德转身就往仓库方向走，靴底踩过地上的血渍，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吉斯快步跟上，仿生义肢在沙地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两人身后，负责警戒的士兵也立刻收拢队形，脸色比刚才看到指挥官尸体时还要凝重。
比起明目张胆的屠杀，这种搬空武器库的举动，更让人后背发凉。
进入仓库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灰尘和火药残留的味道扑面而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整齐排列的货架空荡荡的，只有几处还挂着捆弹药箱的麻绳，地上散落着几张空包装纸，连一丝被翻动的凌乱都没有，仿佛这里从一开始就没存放过武器。
奥尔斯蒂德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货架，眼底多了一丝冷意：
【破壁者要的不只是报复，是武器。这比墙上的尸体和标记，危险得多。】
【该死，他们该不会是想把武器发给那些「破壁者」成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