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太皇太后竟然对顾煜清这般重视，在这种情况下要他一个承诺。
显然这承诺绝非小事，也绝非易事，毕竟可保他们二人性命。
可太皇太后究竟想要顾煜清承诺什么，他又能给她什么？
一时间，方筱染对顾煜清越发好奇。
他的身上，总是有着许多她所不知道的事。
想到这，方筱染眸色微沉，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顾煜清，却见他略作思索后，忽而拉着方筱染转身就走。
他的举动饶是方筱染都有些愕然，不解的问：“你就这么放弃了？”
“她要的承诺我给不了，不放弃还能怎么办？”他耸耸肩，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有那么多人陪葬，而且咱们还能做一对黄泉夫妇。”
方筱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做黄泉夫妇！
别说方筱染了，就连太皇太后眼中也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没料到顾煜清竟会如此干脆地拒绝，甚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
弓箭手此刻也紧攥着长弓，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太皇太后并未下令，气氛有些凝重，他们显然也看出来，太皇太后似是有求顾煜清，可偏偏此人丝毫不给面子。
直到他们二人回到殿中，殿门被关上，太皇太后眸色阴冷，眼中杀气尽显，“换火箭。”
虽说宫殿已经着火，但火势并未如同他们所想的那般蔓延。
一场意外，需要多方原因促成，这火必不可少。
咻咻咻——
几十道火箭射向大殿。
刹那间，火势瞬间蔓延，浓烟滚滚，呛得人止不住的咳嗽。
“完了，这次用了火箭，咱们怕是必死无疑啊！”
“快，跳窗出去，我宁愿被杀死，也不想被烧死！”
众人已经乱作一团，其中有人已然冲向窗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窗台，才刚跳下，就听到“噗嗤”一声，一把长枪顺势捅进了他的身体。
“啊！”一声尖叫在大殿中响起，一下子，所有人都惊慌失措。
窗台并非生门，甚至比待在这儿死的还要快。
方筱染眯眼，已然提剑欲闯出去，却被顾煜清拉住衣袖，冲着她轻轻摇头，“等。”
他只说了一个字，但这个字却重如千斤，清晰的落入所有人耳中。
在这种生死存亡之时，所有人想要的只是活下去，可他们却看不到任何生还的可能，而眼下，淡定平静的顾煜清所说出的这一个字，俨然成了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只是，究竟还要等多久？
火势已经无法控制，就算到时候真的有人来救他们，又是否能将他们所有人平安救下。
其实不只是他们，哪怕是方筱染此刻也有些诧异，她看向顾煜清，低声问：“你到底让我等什么？”
谁知顾煜清神秘一笑，“快了。”
他并未言明究竟是何意，使得本就慌乱的人们越发不安，火势进来，殿中浓烟弥漫，呛得人剧烈咳嗽起来。
方筱染让他们用茶水将手帕浸湿，捂住口鼻，暂时缓解浓烟的侵袭。就在众人慌乱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兵器碰撞与侍卫的呵斥声。
顾煜清眸光一闪，唇角微扬：“来了。”
下一刻，殿门被人猛地撞开，一队身着玄甲的禁军冲了进来，为首的将领高声喝道：“奉陛下密旨，护佑殿内众人安全！”
太皇太后脸色骤变，厉声道：“谁准你们擅闯大殿？！”
那将领抱拳行礼，语气恭敬却不容置疑：“太皇太后恕罪，末将奉的是陛下口谕，陛下听闻宫中走水，特命禁军前来救驾。”
方筱染这才明白，顾煜清等的，是皇帝的援兵！
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众人被护送出殿。
而太皇太后也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开，她虽不甘心，可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
倒是经此一役，殿中的人无人再敢提起宫中发生之事，生怕因此丧命。
直到从宫中离开，坐上马车，方筱染才松了口气。
这一次事发突然，倒是有些超出方筱染的预料。
“你早就知道陛下会派人前去营救？”方筱染瞥了眼坐在身旁，竟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顾煜清，忍不住问。
顾煜清并未睁眼，而是悠悠的开口：“宫中走水那么大的事，陛下能不知道？他肯定会派人救火。”
他说得理所当然，好似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可在方筱染看来并非那么简单。
走水是大事，可在当时的情况下，若昭帝顺势而为，也不是不可，反正有太皇太后后担着，他大可以装作不知情，任由火势蔓延。
方筱染皱眉，沉声道：“陛下怕不是为救火，也不是为救人，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说不定，还能定太皇太后的罪。”
这个罪可大可小，但能限制住太皇太后。
毕竟太皇太后的位份摆在那，想来昭帝动她也是不易。
当然这些也只是方筱染的猜测，具体是何情况尚不知晓。
顾煜清轻“嗯”了一声，忽而睁开，拉开车帘望向车外，笑吟吟的说：“是老刘家的秘制馄饨，走，咱们尝尝去，寿宴上我都没能吃饱，早就饿了。”
他叫停了马车，直接跳下车去，虽说他的腿并未恢复，有时候走路还略带颠簸，但丝毫不影响他飞奔向馄饨摊位。
看到他这副饥肠辘辘的样子，方筱染更加费解。
这样一个人，太皇太后到底想要他承诺什么？
之前还能说他有万贯家财，可以给雍王提供方便，然现在想来，总觉得钱财二字未必能有那般重要。
方筱染思索之余，顾煜清已经叫了两碗馄饨，坐在摊位上乐呵呵的朝着她招手。
路上来往的行人诸多，皆以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
堂堂一个世家公子，竟会坐在路边的摊位上吃馄饨，怎么想也和他的身份不符。
但这点，方筱染并不讨厌。
她笑着走过去，坐在了顾煜清身旁。
热腾腾的铁锅里正煮着馄饨，奶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翻滚着，一个个饱满圆润的馄饨在锅中上下沉浮。
天色已经渐晚，一道月色自云层中洒下来，路上行人背后的阴影被拉长，来往的人提着灯笼，或嬉笑，或奔跑，时而还会传来一两声笑语。
“客官，趁热吃。”老板端着两碗煮好的馄饨，放到桌上，白雾氤氲，鲜香四溢。
顾煜清连忙拿起勺子，舀起一颗馄饨，先吹了两下，然后送到嘴里，馄饨太烫，使得他不停的哈气，可嘴里却忍不住的咀嚼，边吃边笑吟吟的说：“老刘家的馄饨最是好吃，奶娘带我来吃过一次，从那后我一直忘不了，时而就会让小石头过来买一碗带回去。”
“没想到动辄在千禧楼宴请宾客的顾二公子，竟会喜欢这种简单的路边摊馄饨。”方筱染轻笑着咬破半颗馄饨，热腾腾的汤汁溅在唇上，她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不过确实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