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很轻，却落入方筱染心底深处。
她愣了一下，杯中酒迟迟未曾喝下。
顾煜清则含着笑意看着她，端起酒，将其一饮而尽。
也是，既嫁做人妇，称呼自是要换的。
对这一点，方筱染并不反感。
她也跟着喝完了杯中酒，见她全部饮下，顾煜清这才将酒杯放回桌面，双眸平静的望着方筱染，“天色不早了，就寝吧。”
说着，他再次托起方筱染的手，指尖依旧微凉，即便喝了酒，脸上泛红，可指尖的温度却不见升起。
“你不解释一下吗？”方筱染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眸色淡淡的望着他，冷静的压根就不像新婚之夜娇羞的新娘子。
顾煜清一愣，歪头狐疑的看着她，“解释什么？”
方筱染并未回应，只是瞥了他一眼，顾煜清那双灵透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似是在思索什么。
许久后，他眸色一动，老老实实的说：“那是我弟弟，夜阑。”
是他弟弟这件事方筱染并不意外，她眸色微沉的看着他，声音虽平和，却透着几分阴寒，“他对我起了杀心。”
听闻这话，顾煜清先是一怔，随即略有迟疑的问：“你得罪他了？”
方筱染还想问呢，不过只见了一面，方才也才第二面而已，何来得罪一说。
难不成自己无形中做了什么令他不快之事？按理说不应该，她虽不惧他人，但也不会随便结仇，而且之前的事怎么想都和顾侯府无关才对。
正纳闷时，又听顾煜清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说：“不过也无事，他通常都跟母亲待在湖中岛上的紫竹林，只要你不去那，一般来说不会见到他。”
“若他继续对我出手呢？”方筱染无语，这是见不见的问题？就算她不主动招惹，难保此人不会出现来找她。
毕竟就连大婚之夜都能出现，以后怕是也躲不过去。
结果顾煜清很是随意的来了句，“那你就揍他，不行便杀了。”
“杀”字一出口，方筱染有些诧异的看向顾煜清，只见他眸色平静，不起一丝波澜，好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这让方筱染汗颜，“他不是你弟弟吗？”
顾煜清淡笑道：“生死有命。”
再怎么也是两兄弟，就算这其中有什么隐秘之事，但也犯不着如此不在意对方的性命，还是说，他认定自己杀不了夜阑？想到这，方筱染微微皱眉。
和夜阑两次交手来看，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内力也极深，杀他确实不易。
不过同样的，他想动方筱染也没那么简单。
在此人的事上，顾煜清不知是有所隐瞒，还是不太在意，并未过多透露什么，方筱染也不再纠结，目光往下移，落在顾煜清的双腿上，眼中多了一抹疑惑。
猜出她的想法，顾煜清笑了笑，走到床边坐下，“你是医师，若有疑惑，不妨自己看看。”
方筱染沉默着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一下他双腿的情况，并将一缕真气灌入，可就在她的真气不断顺着顾煜清双腿的经脉游走时，她突然脸色大变，猛然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顾煜清浅浅的笑意。
“我只是在古书上看到这种秘法，虽然能将断损的经脉重新接上，但这方法极其霸道，对身体损伤极大，稍有不慎，轻则为废人，重则性命不保。”
她看出来，顾煜清现在看似双腿无恙，能正常行走，但隐患依旧存在，很可能会导致他身体遭到重创，别说能站起来，或许连起身都不到，只能终日躺在床上。
“之前我便说过可以替你治好你的腿，虽说过程非常缓慢，但无需用这种秘法。”方筱染微微皱眉，在她看来，顾煜清并非急躁之人，他手中掌握的情报极其广，寻找出治好他腿的办法不难，虽说未必能让他彻底恢复，可也不至于这么冒险。
顾煜清依旧含着笑意，“我并非不信任你的医术，只是对自己的情况最为了解，何况，我若不治好，如何去郡主府接你？”
他话锋一转，说出这句话来，方筱染一愣，脸上露出几分古怪，她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就是为了这个？”
简直是胡闹！方筱染皱眉，看向顾煜清时眼中明显多了几分责备。
“人生大事岂能马虎？你总不能让我坐着轮椅去接你吧。”顾煜清笑道，说的轻描淡写，可却让方筱染心头一动。
顾煜清此番不只是为了他自己，其实也是为了她，方筱染并非冷漠无情之人，如何看不出顾煜清的用心，只不过他并未言明，而她也不再多问。
“这秘法不靠谱，莫要再用了，后面交给我，我来治好你的腿。”方筱染抬起眼眸神色认真。
听闻这话，顾煜清眼中的笑容越发浓烈，他低下头，凑到方筱染面前，一双如深潭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你这是在担心为夫？”
“睡了。”方筱染立即站起身，冷不防的摘掉沉重的凤冠，连外衣都没有脱直接往床上一趟，顾煜清瞧了眼，笑得更是开心，当即把她往里面挤了挤，“往里面点，没我睡的地儿了。”
方筱染无语，“本来也没有。”
她可没打算跟此人同床共枕，本打算将他推开，谁知顾煜清反应极快，一下子钻到床里面的位置躺下，他倒也没占多大的位置，给彼此间留有一定的余地。
躺在那，方筱染整个人心神难宁。
怎么说呢，顾煜清现在确实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不假，但她对他并没有多余的感情，自然不可能真的成为夫妻。
现在之所以无奈成婚，也是因为皇命难违。
她想着先拖一段时间，然后找个借口和顾煜清和离，反正顾煜清十之八九和她一样，对这门婚事并不在意。
既然双方目的一致，此事并不难办。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方筱染闭上双目，本打算休息时，顾煜清的声音悠悠的出现在她耳畔，“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夫人……”
尚未说完话，方筱染直接点在了顾煜清的睡穴上，他当即双眸迷离昏睡过去。
看到他沉睡在侧，她不禁皱眉。
顾煜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