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郎:“你说啥?”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张廷氿阴沉着脸色摇头,并叹了口气。
“你平日里也并不愚笨。”
“但在李五面前,怕是一百个心眼子也玩不过他。”
“你没有瞧见,那小公子身边的一个侍卫有些眼熟吗?”
“而且,刚刚那小公子都走了,他还在不远处等着李五。”
杨七郎想起冷电的脸。
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是他——?”
“等等!”
这次他们一行人前往大梁,这个冷电就是跟着‘李五’一路同行的贴身侍卫。
这个侍卫的武功比自己还高。
所以杨七郎一度很羡慕李五,也对这个冷电有几分注意。
但今日,这个冷电其实一直蒙着面。
也是刚刚才故意拉下面罩的。
看到他出现在这附近,杨七郎开始还未反应过来。
毕竟李五就在此处。
主子在,侍卫在不是很正常吗?
可他忽略了,这个冷电今日一直都是在那小公子的身旁左右!
但是张廷氿在看到他的脸后,当即脑子就懵了一下。
等刚刚李五说完话,张廷氿才彻底反应明白过来。
他明白,是李五故意要让他们知道的!
这两日的桩桩件件,这个李五未必就像他们两个一样都是被动的身份。
杨七郎如遭雷击般的定在了原地。
脑子里许多东西也终于串联起来。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向四周,知道还有旁的人,也没有傻到直接开口便将心中的怀疑喧闹出来。
张廷氿扯了他一把:“回去再说,走!”
杨七郎:“咱、咱们当真不救陛下了?”
“那皇陵是怎么出来的,虽然我们二人当时被蒙住了眼睛,但若要去找一找,也未尝就找不到入口……”
张廷氿:“找着又如何?”
“把他救回去,再灭了咱们两族?”
“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你问问那两个纨绔公子,看他们敢不敢去救那暴君!”
杨七郎转头看向宫三郎和谢六郎。
这二人得见今日情形,早都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有些精神恍惚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去救暴君的样子。
杨七郎一咬牙:“不救,那便再敲打警告他们二人一番。走!”
就在他们身侧不远的青阳子看到这一幕,眸光一敛,微微一笑。
果然,殿下的眼光一向不错。
这二人,确实可以收入麾下。
有他们收尾此处,自己倒也不用操心了。
另一边,李卿落一行人正在下山的半道上。
槿婳突然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师姐!”
李卿落快步过去一把扶着她,“你没事吧?”
槿婳白着脸,浑身汗涔涔地哆嗦。
李卿落赶紧伸手一摸她的额头,一片滚烫。
“师姐,你生病了?你怎么没有吭声呢?”
“我马上派人将秦陵带来!”
槿婳紧紧拽着李卿落的手:“不急。这不算什么,落儿你不要担心。”
“我只是心里绷得太紧,所以才会有些疲累罢了。”
李卿落明白她的心情。
巫月教虽然是被几大门派围剿才会灭门。
但追根究底宗政无邪才是真正的祸根和仇人。
这几日抓了宗政无邪,槿婳一直强忍着直接杀了他的冲动,就是为了让李卿落布局将秦王一起落马。
现在槿婳也总算是亲手杀了宗政无邪。
心里一直压抑的仇恨和痛苦,一下全部得以释放,所以才会突然病一场,也不奇怪。
李卿落:“师姐,都过去了。你应该向前看。”
槿婳微微一笑,跟着点头:“这件事,也算是落下帷幕,确实结束了。我总算是给巫月教满门报了仇了。”
“落儿,有你是我们巫月教满门的福气。倘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大仇得报。”
“师姐谢谢你。”
槿婳话音落下,前面的阿朵才回头看到槿婳病倒在了地上。
她立即扭头着急地奔来:“师父——”
宗政无珩的轮椅瞬间滑动,他自然害怕自己摔倒,跟着神色大变的尖叫:“回来,回来!”
他的轮椅不受控制的向崖边挪动,若不是杀十三及时伸手拉了一把,可就真的跌落下去了。
宗政无珩气的一张脸都绿了。
这大半年来,自从和这巫女通感同命后,他就卑微的连个人都不是了。
她便是小磕小碰的,他也能立即就感应到,甚至跟着皮肤都会变得青乌发紫。
偏偏这个阿朵还不知道疼痛似得,每日不要命的练武,要么割了自己的血去喂养蛊虫。
宗政无珩总是突然一下就龇牙咧嘴,也是因为阿朵背着他就放血。
最痛苦的是,每个月这个巫女身上来葵水,宗政无珩都痛得浑身抽搐,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第一次他让婢女急急将自己推到她房间。
分明自己一个大男人都痛得受不住了,那阿朵竟也只是白着脸坐在那里自己忍受。
宗政无珩当即就翻了个白眼。
让人赶紧去请来妇科圣手,给她赶紧喂了一碗药下去。
痛了那么一场,宗政无珩比她还像失血过多。
一张脸毫无血色,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修养了三日才又有了气血。
从那以后,宗政无珩特别在意这阿朵的小日子。
让人给她每日把脉,补品圣药的都给她送去。
第二月才总算好了些。
只是这阿朵修炼蛊毒,所以身子阴毒至极,再如何医治,每月小日子时都让宗政无珩能强烈感应到她的难受。
除此之外,阿朵几乎每日都会愤怒和痛苦好长一段时辰。
宗政无珩自然也要被她的强烈情绪所影响。
有一回他实在无法忍受,便亲自去质问了阿朵一场。
这才知道,她每日都会想起巫月教满门被灭的情景,都恨得无法自抑浑身发抖。
宗政无珩虽然不愿承认。
但他确实逐渐有了感同身受的痛苦。
并且理解了阿朵对她师父的敬仰孺慕,还有对宗政无邪的仇恨。
渐渐地,他对阿朵便多了许多宽容。
当然,也是为了自己少受一些罪,所以平日里十分注意的不让阿朵磕磕碰碰,或是哪里受伤。
更紧张她的情绪和心情。
现在阿朵一急躁,他的心情也难免急躁起来。
“师父,你没事吧?”
“都怪徒儿不好,徒儿没有照顾好师父。”
阿朵心急如焚的哭了起来。
槿婳还未出生安慰,宗政无珩已经先怒吼了起来:“阿朵!你还要不要人活命了!?”
“我就算是死,你也真的毫不在意是吗?”
“给本皇子滚回来!!!”
宗政无珩看着脚下的悬崖,已经快要气疯了。
李卿落看向阿朵。
阿朵根本毫不在意:“别理他。反正他也没用了,师叔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杀了?”
李卿落心底一惊。
她虽然曾经确实很想杀了宗政无珩。
而且如今,他这颗棋子对他们来说也已经快要彻底没用了。
但卸磨杀驴的事,李卿落并不打算立即就做。
“他怎么惹着你了?”
“若是你不想再看到他,今日起回来便是。”
“他,我们暂时还有别的安排。”
阿朵阴沉着脸色道:“我只是觉得宗政氏的人,没有几个好东西!”
李卿落并不赞同地摇头。
因为母妃也是宗政氏。
“阿朵,勿要谬言。”
阿朵扯了扯嘴角,将槿婳扶起来:“是,小师叔。我知道错了。”
“师父,我们走吧。”
阿朵扶着槿婳向前走去,彻底没再管宗政无珩。
宗政无珩盯着她绝情的背影,气极反笑:“这是本皇子没用了,连管也不管本皇子了是吗?”
“有本事就把本皇子身上的蛊毒解了!”
“本皇子第一个先杀了你!”
李卿落走过去,盯了宗政无珩一眼,满是嫌弃:“莫要嘴硬。”
“小心口出恶言,自食其果。”
宗政无珩捏紧拳头,满目阴毒。
这些天所受的所有屈辱,他终有一日定会统统讨回来!
刚刚跟上前来看到这一幕的段容时,将宗政无珩脸上的神情也尽收眼底。
天,很快就彻底黑了下来。
宗政朗日在一片漆黑中醒来,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能哑着快要干裂的嗓子低喊:“来人——来人!”
然而周遭半点声响也没有。
只有一片空寂的回荡声。
宗政朗日伸手摸向四周。
四周冰冰凉凉,摸到的石墙和地板,甚至一旁别的东西都是石头。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皇陵!
是他给自己修建的那座皇陵里!
这些贱民,难道他们打算,让他自己葬身此处吗?
“一群贱民!”
“朕要杀了你们——”
宗政朗日愤怒地将伸手扫向四周,可除了一拳打在石壁上,也只能将愤怒打在空气里。
手变得血淋淋的,他也不知痛感似的。
只能自己摸索着黑暗,摸到一处墙角,然后转身缩在墙角里。
他畏畏缩缩地抱住自己,口中喃喃:“有母后在这里,没有关系的。”
“有母后在,朗儿不怕……什么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