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沙奈朵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仿佛是在对无形的命运做出强有力的宣称，无论经历怎样的风吹雨打，心中的火焰也绝不熄灭，只要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就总能重新爬起。
固执和决然几乎能从照片中透出，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阻隔，苏锦鹿的心跳开始不由得加速……
“伊法看起来很累。”
君主蛇无比惋惜地微微颔首。
“她的两次进化都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强行进化，以透支自己的潜能为代价换取速成的力量，伊法原本是我们当中天赋最高的，最后却不得不退出作战一线。”
流露出冠军级气势的君主蛇收拢巍峨的身躯，悠长地叹了口气。
“伊法为了梦想和同伴付出了太多，就算是潜能被榨干也不能让她停下。既然已经无法参与战斗，那就在其他方面发挥余热，宝可梦的联盟于是在她的提议下诞生。”
怪力，喷火龙，路卡利欧都不见了，第一张照片上的老自由军成员只剩下被称为队长的沙奈朵。
苏锦鹿扫过照片，注意到一直小心地藏在年轻伊法裙摆之后的利欧路。
“这是伊索尔德？”
雅典娜笑着肯定：
“她收养的义子，不过这时候伊法已经很少待在我们身边了。初创的联盟需要更多资源，于是她前往了人类社会，这孩子大多数情况下是姨姨代为抚养。”
苏锦鹿诧异地一眨眼。
“人类社会？”
照片的时间是1011年，这时候少女才三岁，刚开始对电视里的宝可梦对战感兴趣，没想到年轻时候的伊法竟然在这期间进入过人类社会。
现在的各行各业偶尔会有宝可梦宣布就职，最出名的就是各种宝可梦演员，歌手，偶像明星……但在十几年前，这种风潮应该还没开始流行。
“她在人类社会生活了许久，但她从不告诉我们她具体做了什么，只偶尔能见到她身心俱疲地回到总部。”
君主蛇凝望着照片中的同伴，眼底透露出深深的迷茫。
苏锦鹿能猜到，恐怕从这个时期开始，伊法和联盟的一众同胞开始产生隔阂了。
话说，1011年……
少女仔细回想。
似乎不少小说动漫和音乐的经典作品都是在这一年开始涌现的……是巧合吗？
不太可能吧？正常来讲伊法进入人类社会最有可能是潜伏在什么关键的实验室，或者和联盟的监察官斗智斗勇，检举和打击邪恶组织的踪迹……
苏锦鹿越想越不对。
可是平凡伊法的存在又似乎在暗示伊法确实有过独居的经历，而且对动漫音乐游戏之类有广泛的爱好，难不成……！
“伊索尔德喜欢缠着他的义母，所以伊法就吩咐姨姨把小利欧路哄睡着，让她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但她不知道，每次早晨醒来的伊索尔德都会哭上很久。”
雅典娜的讲述打断了少女的思绪，门外尽职尽责守候着的路卡利欧突然觉得鼻子发痒。
苏锦鹿理解这种情感，扪心自问，如果她哪天起床发现伊法不辞而别，自己估计会瞬间爆炸。
哗啦……
君主蛇再度翻页，这次照片的背景是现在总部外面的峡谷。
留影的只剩下三位宝可梦，分别是如今联盟的三位首席，雅典娜，伊法，还有已经进化成快龙的阿勒克斯。
“都不在了……”
苏锦鹿的心中咯噔作响。
到了这张照片，所有三十三年前合照中的宝可梦，一切故事开端的众自由军成员，包括阴暗长廊中零点五法念念不忘的队长，除去三位成长起来的首席之外，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照片越来越清晰，可熟悉的身影却越来越遥远。
“这是联盟不得不迁出关都地区，在丰缘刚刚站稳脚跟的时期。”
君主蛇闭上双眼。
“你猜得没错，这时候，最后一位自由军时期的领袖已经离世，看看伊法的脸吧！”
苏锦鹿惊讶地发现，照片中伊法的容貌出现了相当大的变化。
她变得更像是如今的模样，虽然依然能和过去的自己建立联系，但更像是在原本的面貌上重叠了一层他人的五官。
那位沙奈朵队长的五官！
“在这张照片拍摄之时，伊法刚刚从一场重大的实验性手术中存活下来。”
君主蛇缓缓揭开谜底。
“我们的一位研究人员提议用宝可病毒，你应该清楚这个概念，来替换掉伊法坏死的身体组织……而被用来进行手术的原材料，正是提取自作为深度感染者的队长的遗体！”
伊法从几乎必死的绝境中生还下来，并且不破不立，拥有了已经被透支潜能的身体不敢想象的强大力量。
那么代价呢？
略微思索，苏锦鹿便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沉重。
终于得到了足以保护同伴的实力，终于得到了能够成为前辈依赖对象的资本……但恶作剧之心特性的神明给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带来这些的灵丹妙药，正好是来自于想要守护之人的冰冷遗体！
她如今拥有的一切就像讽刺至极的地狱笑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无可挽回的悲剧和曾经的无能为力！
照片中强大的沙奈朵首席气质生冷而淡漠……
那个哪怕无法战斗，眼中也闪着倔强的光芒，想方设法让大家过得更好的伊法确实已经死了。
“伊法天生就具有闪闪发光的可贵品质。”
雅典娜的脸上不见了喝茶叙事的轻松，庄重地注视着身下的少女。
“但在她的一生中，命运的大手仿佛无处不在。无论她再怎么努力，想要守护的对象终究会逝去，想要改变的世界始终没有变化。她看似得到了一切，却一无所有，只是认清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君主蛇合上巨大的相册，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架。
“按照破壳而出的时间，姨比伊法要年长一些，但在绝大部分时间里，一直是身为妹妹的她在照顾其他同胞……”
冠军级的君主蛇背后的领子有一条深刻的裂纹，她用藤蔓按住两边……随后突然发力，将半边贵气的藤叶衣领撕扯下来！
植物的翠绿汁液纷纷扬扬地洒落，滴在雅典娜身前的办公桌上，落入苏锦鹿手里的茶杯中……
“现在，我决定履行长姐的职责！”
……
伊法离开外勤部的训练场。
她已经为小鹿找好了最合适的陪练对象，对方在阅览了少女的比赛成绩后答应得很快……
确定好对练开始的时间后，沙奈朵快步赶往巴别塔大厦的顶层，沿途的宝可梦纷纷放低视线，主动向两侧散开。
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
“需要我做什么？”
苏锦鹿主动提出道。
身形巍峨的君主蛇满意地点了点头，被撕裂的衣领快速愈合，扯下的叶片缓慢聚合成团，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伊法已经时日无多，只剩下不超过三百天的时间。”
少女差点按捺不住端坐的身体。
“联盟上下任何变化都在姨的掌控之中，包括伊法身上的人造传说计划，失去控制的宝可病毒会逐步替换她的身体，直到最后变成不可预知的怪物。”
君主蛇冷静地传递情报。
“在接受改造后，伊法出现了严重的自毁倾向。姨和阿勒克斯都用各种方法尝试过挽回，但她的心之壁已经树立，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也无法走进她的内心。“
“所有，我们需要你！”
……
雅典娜是主动提出要和小鹿见面的。
伊法不想揣测从小到大的同伴，但她更不想自己的计划出现变故。
对方是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的……必须赶紧回到小鹿的身边，以防她得知那些不该了解的，只会给自己平添痛苦的真相！
……
苏锦鹿接过君主蛇用藤蔓赠予的叶团。
因为她是已知唯一能被那位沙奈朵的心灵接纳的个体，可能是伊法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牵挂。
“姨这种宝可梦能够吸收太阳的力量，最高可以短时间内将身体增强至原本的数十倍，将这份组织给你的草系宝可梦吸收，能够极大增强利用阳光的效率。”
君主蛇郑重地念道：
“为了挽救伊法，姨可以提供能够给予的一切帮助，而你能让她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自己身上，我们可以互通有无……”
苏锦鹿嘴角微微扬起，她坚定地伸出手掌，和君主蛇的尾尖紧紧相握！
“合作愉快！”
……
“母亲大人！”
（工作期间称职务。）
伊法暂时没空认真教育守在门口的路卡利欧，直接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办公室的房门。
吱呀！
光照柔和的首席办公室内，堆积如山的报告被暂时移向角落，办公桌上放着精巧的茶具……仿佛刚刚还在品茶闲聊的少女和君主蛇疑惑地转向门口。
“伊法？”
苏锦鹿放下茶杯，表情轻松。
“看来我不好再继续占有这孩子了……”
君主蛇温和地一笑，将茶具依次收起。
沙奈朵在心中松了口气。
她赶到得足够及时，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