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责怪利亚。
领袖反过来安慰她,说至少不少人获得了自由。而威震天则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不是她的错——没人知道原来信仰会如此重要,也不知道普神对赛博坦人的控制有如此之深。
但利亚还是觉得内疚、憋屈。
回到地球基地后,她的汇报简短得近乎敷衍,省略了那些撕心裂肺的细节。那个可怜巴巴的数字不止让领袖痛苦,也让她难受不已。她甚至想过,当初为什么不保留暗锚勾魂的能力呢?说不定还能抢回几道灵魂——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汇报结束后,后勤组就递来热奶茶,分析组则说着干巴巴的安慰词,利亚感激她们的付出,但她的心情并没有得到改善——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改善。
但对基地而言,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反而轻松了许多。
虽然兔子和赛博坦人关系还可以,但一整个星球,数亿数量的变形金刚,给人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高层的考量可不仅仅是“朋友时期如何合作”,还必须考虑到“万一反目如何应对”。
政治从来不讲温情。
如今一万不到的数量,其实正好。
人手不足,赛博坦人和地球人之间的关系才能更加密切。
政治上的考量虽然难听、丑陋,却也是现实。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利亚在基地和赛博坦两头跑,用忙碌麻痹自己。
而此时的另一边宇宙。
科拉克斯站在训练场的阴影里,一边看着自己的子嗣训练,一边通过拉瑞心灵联结和科兹吐着槽。
“简直不像话。”暗鸦之主的思绪波动比平日更加剧烈,“这几十年的战争记录里,夜袭、渗透、游击——统统没有!这帮混蛋哪里像鸦卫!他们现在活像一群渴血的狂战士,就差喊着*为了帝皇*玩万岁冲锋了!”
“说不定他们真这么干过!”科兹开着玩笑,“其实很容易理解,他们在荷鲁斯麾下战斗太久,被训得规规矩矩,方方正正,而且钢铁洪流般的推进看着确实带感。”
“荷鲁斯……哼!”
科兹的提议适时切入:“要不这样,收复除基亚瓦尔外的星球时,可以让两个军团比试一番,等你的小渡鸦们输得灰头土脸的时候,你就有借口揍他们了。”
“……可以。”科兹的建议让科拉克斯的眉头舒展了一些,“那基亚瓦尔先拜托你了。”
基亚瓦尔早有投降之意,真正棘手的不是征服,而是如何重塑这个星球的秩序。
不过,一个军团已然足够。
但这支舰队中,唯二的知情者——科兹和科拉克斯,都没有告诉午夜领主们这个细节。
科拉克斯并不是多话的人,而科兹,emmmm,她单纯想看子嗣们的笑话。
此时,舰队中的战士们正摩拳擦掌。他们的陶钢装甲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蓝光泽,头盔的呼吸阀喷吐着兴奋的雾气。每个人都渴望在基因原体面前证明自己,渴望用最残酷的手段碾碎抵抗,渴望让这个世界的居民在永恒的噩梦中铭记午夜领主的威名。
数十个空投舱如同陨石般砸向地表,舱内的战士紧握爆弹枪和链锯剑,战术目镜上跳动着目标数据。他们想象着即将爆发的战斗,想象着用链锯剑切开血肉,想象着用恐惧让整个星球臣服。
可是——
迎接他们的,是巢都建筑上密密麻麻的白旗。
军团通讯频道陷入诡异的静默,只有静电噪音滋滋作响。
“艹!”
不知哪个战士骂了一句,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这声粗口在死寂的频道里格外刺耳,却没人出声训斥——因为每个人都憋着同样的郁闷。
没劲。
按照常规流程,军事行动结束后应立即移交政务部处理。
但科兹偏不。
“我和科瓦斯的要求不高,”她站在夜幕号的指挥室内,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划出一道轨迹,整个行星系的资料随之展开,“这个行星系必须按我的方式来管理。\"
于是,银河系以恐怖战术闻名的蝙蝠崽子,被迫拿起了数据板,干起了政务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诺斯特拉莫派来的行政官员很快抵达,可这些习惯用剥皮刀“说服”别人的午夜领主依然苦不堪言,在他们看来,和报表、税收、计划、工会等等打交道实在是件苦差事。
瞧瞧,午夜蓝动力甲上沾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签字笔漏出的墨渍;战术目镜里分析的不再是敌人阵型,而是错综复杂的行政报表。
“我宁愿去剥皮。”某位连长在私人频道里哀嚎。
“你倒是想得美!”他的好友挖苦着,“剥皮这种好差事哪里轮得到你?!就算是擦甲板的活都有人跟机仆抢!”
——毕竟擦甲板不用动脑子。
“……”
唯一让他们稍感慰藉的,是获得了审判权——那些曾经的统治阶层被押上法庭时,至少能让他们重温些许“工作”的快感。
但也只是些许而已,因为原体禁止他们使用惯用的……“娱乐手段”。
“低级。”科兹嗤之以鼻。
用拷问审讯已经成了过时老套、效率低下的手段,除了满足施虐狂的欲望,在科兹看来没有任何益处。
被折磨者所产生的负面情绪反而会滋养亚空间里的恶魔。
接下来,蝙蝠崽子们就看到他们看不起的凡人们却使出一系列他们闻所未闻的手段,高效地辅助着审判进行。
侦测邪恶、侦测混乱、侦测思想、诚实之域、测知谎言、死者交谈、正义烙印、永恒记忆结晶……
午夜领主这帮麻瓜哪里见过这种世面?
“该不会是什么新的灵能把戏吧?”有战士小声嘀咕。
不,这可不是灵能。智库长费尔想。他在私下偷偷用灵能模仿那些法术,结果是事倍功半,而且还让他头痛欲裂。
而这些凡人使用的能力,没有亚空间波动,没有灵能回响,能力的运用过程纯粹而……干净。
它们是如此有效,它们为审判服务,就像他们这些午夜领主一样。在漫长而又残酷的战争岁月里,军团内部早已暗流涌动。许多人背离了最初的目标,迷失了自我,渐渐沦为恐惧的仆从而不自知。
智库长喜欢原体带来的改变。
也因此,他最终站在了原体面前。
“这是魔法。”科兹并没有藏着掖着,“一个古老的力量体系,和灵能、和亚空间没有任何关联。而且人人可以学习。”
费尔漆黑的双目变得火热:“我……我可以学习吗?”
“可以,只要你遵循誓言。”
“请说。”费尔洗耳恭听。
“首先,必须是人类;其次,必须维护人类,维护秩序。”
费尔几乎没有犹豫,当即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在动力甲胸口:“以帝皇之名起誓,我必将——”
“不。”
科兹的声音像一柄冰刀切断了他的誓言。费尔愕然抬头,发现原体的面容比阿尔比亚地下监狱的黑暗还要阴沉。
“不是帝皇。”科兹俯身,苍白的面容笼罩在穹顶投下的阴影中,“你要以人类种族的名义,用你自己的名字,你自己的灵魂起誓,费尔·查罗斯特。”
费尔感到喉咙发紧。但还是遵照原体的命令发下了誓言。
“很好。”科兹的手握住费尔苍白紧绷的下巴,“但记住——一旦破誓……你所获得的所有能力都会消失,而且,还会招来我的惩罚。”
她的声音是如此轻柔,却比任何咆哮都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