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陈明川终于到了云龙城。
这期间他能感觉到艾利克斯跟在身后，但艾利克斯并没有再蹦出来，他也就懒得管了。
云龙城相比其他城市更加的富饶，街上数不清的货摊，连走在街道的普通人穿着都比其他地方的人更加华贵。
更别提偶尔大摇大摆横穿街道的马车，上面坐着的很有可能是兰特斯的王室或者高官。
陈明川找了一个中介租下了一间房子，在云龙城他不用过多地担心安全问题，因为云龙城禁止私斗。
整日在街上巡逻的卫队不会放过任何一场斗殴，虽然他们维护治安纯粹是为了贵族，但这也正好方便了陈明川。
只要尼尔还是教廷的魔法师，他就不敢公然违反帝国法律。
夜深了，陈明川吃了饭之后就睡下了，睡着之后他忽然觉得很热。
这种热并不来自于他自己的身体，而是来自外界，他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个巨大的火球。
陈明川皱了皱眉头，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
睡之前在他怀里的诺里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这孩子粉雕玉琢，深黑色的头发是自然卷，看起来有些俏皮。
他闭着眼睛，鸦羽一般的眼睫垂着，看起来无害又脆弱。
陈明川伸出手戳了一下孩子的脸蛋，“诺里斯？”
很显然，现在的情况是诺里斯提前化形成人了。
陈明川感觉指尖发烫，诺里斯身上的温度很不正常。
他晃了晃诺里斯的肩膀，“醒一醒，诺里斯。”
诺里斯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瞳呆滞地盯着陈明川，好半晌后才有了聚焦，“云图。”
陈明川说：“你身上很烫，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诺里斯伸出手抓住了一缕陈明川散落下来的头发，“没有。”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我化形了？”
“对，你化形了。”
诺里斯的小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太好了！”
他伸出手抱住了陈明川，“我终于化形了，这下我不用再伪装了。”
陈明川拍了拍他的后背，滑溜溜的，“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黑麟说你应该三岁化形，但是现在你还不到一岁，提前化形会不会有问题？”
听着陈明川温柔地询问，诺里斯的心像是被猫抓了一下。
“没有，我身体发热是正常现象，只要化形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陈明川松开了没穿衣服的诺里斯，“我去给你买衣服，你在这里等着。”
此时诺里斯才后知后觉自己身上完全是光着的，但是他不是人类，再加上年纪小，也没有普通人的羞耻心。
他抓着陈明川的衣服说：“你要快点回来。”
陈明川摸了摸他的头，柔软的触感让陈明川有些上瘾。
“很快就回来。”
云龙城没有夜禁，商铺关门也特别晚。
陈明川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家卖衣服的。
老板说订做衣裳起码要等半个月，于是陈明川退而求其次，估摸着诺里斯的身形给他买了两套童装。
回到租的房子，陈明川把衣服给了诺里斯。
诺里斯盖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黑麟在旁边看着他，“诺里斯大人这么小啊。”
诺里斯瞪了他一眼，黑麟不敢说话了。
变成人形的诺里斯比小狗形态的他有杀伤力多了。
“快把衣服穿上，”陈明川说。
诺里斯掀开被子，三两下就把童装穿上了。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陈明川挑的衣服也好看，现在的诺里斯看起来就像是贵族的小少爷。
诺里斯一下子扑进了陈明川怀里，“云图，我很快会长得更大的。”
陈明川问：“难道你明天就能蹿高十厘米？”
诺里斯说：“那倒不至于，但是要不了五年，我就可以变成成年人的形态。”
这个生长速度确实是很快了，陈明川说：“我也不着急，你慢慢长就是了。”
诺里斯垂下眼，陈明川不急，但是他急，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化形。
第二天，诺里斯跟着陈明川出了门，他第一次以人类形态出门，所以对一切都有些好奇。
不过街上的人看见他之后眼神里都露出了鄙夷和嫌弃。
诺里斯在买面包的时候，面包店的店长说：“我的东西不卖给乞丐。”
陈明川眼神微冷，“你再说一次？”
店长见到陈明川的金色眼睛之后，眼神变了变。
“卖给你可以，但是卖给你旁边的小孩儿不行。黑发黑眼的人是被诅咒的，是不祥的，卖东西给他之后我会被霉运缠上的。”
陈明川一把揪住了店长的衣领，“以貌取人，你才是乞丐。马上给我弟弟道歉。”
店长僵硬着身体，“我才不会给他道歉，这里是云龙城，你敢动我吗？要不是看你有金色眼睛，我早就把你这个黑发怪物也赶走了！放在几百年前，黑头发黑眼睛的人一生下来是会被烧死的！”
黑麟大声骂道：“你才是怪物，你全家都是怪物！你长得那么丑，凭什么说别人是怪物，怪物见了你都自愧不如！”
诺里斯双目泛红，面包柜瞬间震动了起来，就连后厨的刀都飞了出来。
锋利的刀对着店主，只离他有一厘米的距离。
店主颤抖着声音，“放……放开我。”
陈明川扭过头，“诺里斯，把刀放回去。”
诺里斯看了看陈明川，“他骂了你，杀掉他。”
店主被吓了一跳，他总觉得这个小孩会说到做到。
“等等！我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骂你和你弟弟，快让你弟弟把刀收回去吧。”
陈明川松开了店主的领口，“诺里斯，他已经道歉了，把刀放回去吧。”
冷哼一声后，诺里斯操控着刀把它们丢回了后厨。
陈明川看着劫后余生不停喘气的店主，冷声道：“在兰特斯帝国以金色为尊，黑色为卑，但是不代表黑色头发的人是怪物，神从来没有说过黑色是被诅咒的，那只是你们的偏见。”
店主愣愣地看着陈明川，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陈明川知道有的东西在民众心中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他说再多也没有用。
牵住诺里斯的手，陈明川带着诺里斯离开了面包店。
大街上，路人看到诺里斯还是会面露嫌弃。
陈明川越看越生气，他之前不让诺里斯化形成人就是因为这个。
诺里斯毕竟年幼，太早面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很可能激发出他作为龙的邪恶本性。
“刚才出来的时候我让你遮住头发，这样或许会好一些，你现在要遮住吗？”
诺里斯摇了摇头，“不要，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遮住自己。”
“你不会感觉生气？”陈明川问。
诺里斯抬头仰望着陈明川，他摇了摇头，“我不在意他们的看法和目光。”
在诺里斯眼里，这些人都是他动动手指就可以捏死的蚂蚁，他又怎么会在意蚂蚁的目光。
刚才诺里斯动怒，是因为店主骂了陈明川。
不过诺里斯心里也有些高兴，因为陈明川在关注着他的心情，在担心他会不会不高兴。
诺里斯紧握住陈明川的手，“只要你不讨厌我的头发和眼睛，其他人怎么想都没关系。”
陈明川说：“黑色是很好看的颜色，我不讨厌。”
诺里斯脸上笑容灿烂，连对店主的杀意都少了。
本来想趁着陈明川不注意杀了店主，但是还是算了，陈明川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陈明川没有带着诺里斯在外面待太久，倒不是因为旁人的目光，而是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
在兰特斯帝国，黑发黑眼的人大概占人口多的百分之五。
他们虽然数量庞大，但是因为外人的鄙视，都不怎么出门，街上很难找到这样的人。
除此之外，黑发黑眼的人进了学堂也会被鄙视，陈明川权衡再三还是没送诺里斯去学堂。
不是害怕诺里斯被欺负，他害怕的是诺里斯把别人给杀了。
陈明川买了很多教科书，他打算让诺里斯自学，反正诺里斯聪明，自学应该也可以成才。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三个月过去诺里斯就把教科书摸了个透，甚至还修习了一些魔法。
新的问题接踵而至，这三个月诺里斯长高了十公分，看着像六七岁的孩子了。
为了不引人怀疑，陈明川带着诺里斯和黑麟换了一个地方住。
新换的地方是一个贵族的地盘，贵族有权有势还很有钱。
在云龙城有三条街都是贵族家里的，这三条街不是做普通生意，陈明川签了租房合同之后才知道这几条街都是做皮肉生意的，男的女的都有。
在经济不发达的中世纪，一场天灾可以轻易地摧毁一个家庭，没有了父母庇护，便多了很多的失足少男少女。
兰特斯帝国并没有明令禁止红灯区，云龙城暗地里的皮肉交易更是多如牛毛。
陈明川租住的地方离娼馆有个几百米的距离，在夜里他还经常听到打斗的声音。
不过地方乱也有乱的好处，这里人口流动性大，旁人很难查找一个人下落。
而且住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比较冷漠，不会多管闲事，就算陈明川带着诺里斯出去，也不会被嫌弃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甚至陈明川还看到了不少黑头发的女妓、男妓，黑发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真的是诅咒。
为了保护诺里斯和黑麟，陈明川晚上不会带他们出去，白天的时候他黑房间加了一层魔法隔音，因此住了一个月，诺里斯和黑麟也没有发现这地方的不对劲，他们只感觉这里的黑发人比其他地方多得多。
深夜，陈明川听到了一声尖叫，这是一个女人凄厉又绝望的尖叫。
周围没有一个人打开窗户看，非常不凑巧，也没有卫队来这里巡逻。
陈明川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女人求救的声音。
“不要杀我，求你了，求你别杀我……谁来救救我，光明神啊，救救我……”
女人声音颤抖，像是承受着极大的恐惧。
“没有人会来救你这低贱的妓、女。”
别人或许听不清楚细节，但是陈明川是高阶魔法师，听力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掀开被子后，陈明川对诺里斯说：“等我，我很快回来。”
阴暗的巷子里，艾伦绝望地看着面前的吸血鬼，她本来以为今天自己非常幸运，接的客终于是个长相俊美到妖异的男人，而不是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但她没想到和着俊美的年轻人到小巷子后，吸血鬼立刻暴露了真实的面目。
吸血鬼对兰特斯帝国的人来说并不陌生，他们古老但并不神秘。
和无脑伤人的黑暗生物不同，吸血鬼有智商，而且他们异常的团结，还有自己的家族。
皇室曾经明令禁止吸血鬼吸食普通民众的血，于是吸血鬼把目光放在了流浪汉和妓子身上，反正这些人没有社会价值，死了也就死了，皇室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威廉笑了笑，苍白又俊美额的脸上表情愉悦，“不用害怕，我不会让你疼的。”
他张开嘴，露出了满嘴尖锐的牙齿，正当他要咬下去的时候，他感知到了危险朝着左边偏了偏头，一支锋利的箭蹭着他的耳朵飞过去了。
威廉转过身，面色阴冷，“你是谁？居然敢多管闲事。”
陈明川神情冷淡，“不是多管闲事，你吵到我睡觉了。”
威廉冷笑，“魔法师，你想英雄救美吗？为了一个下贱的妓女和吸血鬼家族作对，简直不自量力。”
“你一个普通到只敢半夜猎食的吸血鬼就能代表吸血鬼家族，”陈明川挑了挑眉，“该隐记得你的名字吗？”
威廉眼神一变，“你认识族长？”
陈明川拉开弓箭对准了威廉，“滚回你的地盘。”
威廉说：“住在这条街的还能是什么贵族吗？想拿族长的名头吓唬我，你该死！”
说着，威廉飞了起来，他朝着陈明川猛地扑过来，一张血盆大口咬了下来。
金色的箭矢射中了威廉的胸膛，惨叫一声后，威廉直直地坠落到了地上。
“高阶魔法师住在这里，你是……有病吗？”
威廉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觅食居然碰上了高阶魔法师。
兰特斯帝国的高阶魔法师要不本身就是贵族，要不就是贵族的座上宾，根本不会出现在红灯区，更不会救一个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