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云原本是想要炫耀一下自己弟子的,但是在看见老友对祝卿安医术的极力吹捧之后,他便选择结束了这个话题。
医术这东西和箭术不一样,他和老友分享祝卿安的箭术成长,那是因为这样的天赋是有迹可循的,虽然妖孽但是每过几十年还是会出一个的。
但是那医术他拿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这个弟子并非他从小养大的,对方的背景他并不清楚,也无意去探究。
按道理讲自己这位老友的医术已经不差了,能让他如此推崇的必然不会是和他一个阶层的,只是若是那个层次的大夫,就他所知打底也是五六十岁的小老头。
自己这位弟子确实显得有些过于年轻了。
留了个心眼的赵兴云选择和老伙计打了个哈哈,将这件事给盖了过去。
“人家最近就给我一个人看过,你若是去找他,他还能不知道你是从我这边去的?”
赵兴云摇摇头,再次拒绝了老友的请求。
“唉,也对。”
身材颇为壮硕的老人叹了口气,神色也落寞了下去。
他的医术来源于家传,他也是成也家传,败也家传。
前几年他父亲还在,老人将他看的严,很多他的同辈人当年都去拜入了菖蒲的门下, 这些人回来之后大都是有收获的。
而他父亲则是害怕他去了菖蒲门下,将自己家传之法无意间流出去,压着他不让他离开。
他如今已经走到了自家医术的顶点,族里面的家老总说,他是家族的中兴之人,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医术已经十几年没有进步了。
他的那些问题大都是很深入的问题,在柏溪镇以外若是想要让人解答怕是没有机会的。
如今随着菖蒲离世 他当真是断了最后的一丝念想。
此刻发现了有一位医术高超之人就在自己的身边,老人当然是想要请教一二的。
对方要他重金那是应该的,就是想要让自己执行弟子礼也无所谓。
他当真有太多太多问题想要问了,这些问题已经几乎要将他给逼疯了。
老人略显落寞的离开了小院,临走前还顺走了赵兴云口袋里面的一把瓜子。
祝卿安的日子继续这样过着,冬日渐远,春天逐渐在街道上行走了起来,将那干枯的枝干点化,让其上钻出了点点喜人的嫩绿。
这日祝卿安外出寻找食材,正在和屠户讨价还价的少年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正在喊自己。
祝卿安转头,便见到了一个小小的男孩,却是那捕鱼少年的弟弟,男孩在看见了祝卿安转过来之后立刻跳了跳,踮起脚尖向他招了招手。
祝卿安向男孩点了点头,在和屠户敲定了价格之后便提着那块排骨走向了男孩的方向。
当时那瘦的几乎像是一具骷髅的男人此刻正坐在一只大锅前,此刻那大锅里正冒着热气,随着男人手中的长勺一翻,一碗胡辣汤就被他盛了出来。
男人握持着勺子的手有些颤抖,但是那碗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汤汁却没有落下,而是伴随着男人添入的调料再高了几分,随后才被送到了客人的手上。
男人的身体看起来依然很虚弱,在为几名客人续上第二碗后,男人便开始微微喘息了起来。
男孩赶忙跑到了父亲的身边,用葫芦瓢盛了点凉水,又在邻近的摊位上借了热水,兑成温水送到了父亲的身边。
“恩公。”
男人听儿子在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挣扎着站起了身,就想要伏地行大礼。
若是没有对方,他想必现在已经死了,自己的小儿子大概也要死在冬日里,就连自己的长子估计也会被当做妖孽除掉。
“坐吧,你身体还未恢复,为什么现在就出来干活了。”
祝卿安看了看疲倦的男人,和站在男人身边被冻的小脸通红的男孩。
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还算结实,男人手上的锅也是新的。
显然,书院内那几名学子所言大概是无误的,他们父子俩确实已经被城内的某个大户给接济了。
这也不难理解,本城的城隍是由大煜皇室册封的,属于在册的官方神明,在朝堂上也是有位置的。
他若是收下男孩做了自己座前的童子 ,那么没有理由在这种小事情上疏忽大意。
只是两个人罢了,别说让他们锦衣玉食,就是弄个小庄子去让这两人当个土财主又有何难。
祝卿安的目光很快停在了距离这父子两人不远处的那两个家丁身上,这两人此刻正坐在一只炉子之前烤着手,视线则是不时看向这边。
显然,他们父子俩确实是被接济了。
“唉,他生前我没有护好他,现在我一个做父亲的又哪有脸面去享受他带来的福荫。”
男人叹了口气,在被祝卿安按下之后也就没有再准备起身行礼,而是坐在座位上,小心翼翼的给祝卿安打了一碗满满的胡辣汤。
当男人看见祝卿安接过了这胡辣汤时,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一点克制而小心的笑容。
对方的大恩他当真是无以为报,如今他寄人篱下,身上的衣物,手边的锅都是别人的接济。
他当真只有这一碗胡辣汤可以回报对方的了。
“再帮我打一碗吧,带走。”
祝卿安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中吃完了这份胡辣汤,随后再要了一份。
男人忙不迭的点着头,急忙从手边的碗堆之中选了一对品相最好的瓷碗,给祝卿安满上一碗后又用另外一只碗将其给盖上。
祝卿安点点头,没有执意付钱,这让男人顿时长松了口气。
“你这病还需要调理一二,照着这个方子抓,每日早晚各一次。”
就在男人以为祝卿安就要离开时,却见少年去了一趟对面代笔的摊子,随后给他带来了一份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