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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现在,赶紧逃!”张天命喉间滚出一声低喝,玄色衣袍被罡风掀起,猎猎如战旗。他借着结界破碎时的乱流,身形骤然弹射而出,肩头的伤口被风灌得像撒了把烧红的盐粒,疼得眼前阵阵发黑。身后鳞族的嘶吼撞在崖壁上,震得松动的碎石簌簌往下掉,砸在断碑上发出“哒哒”脆响,那声音急促得像催命的鼓点,敲得人心脏发紧。

他踉跄着扑到崖边的断碑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石碑,凉意顺着脊椎直窜头顶。指尖抠进碑缝里的青苔,才勉强稳住发抖的身子——总算,暂时甩开了那些带着腥臭味的爪牙。结界内的黑影还在疯狂撞击淡紫色的光壁,爪尖与结界碰撞的火花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像一群困在笼中的野兽。张天命捂着流血的肩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脚边的青石上,晕开一小朵暗红的花。胸口的剧痛似乎减轻了几分,可绷紧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松懈,他知道,那些怪物绝不会善罢甘休。

结界内的鳞族首领低头舔了舔胸前的血痕,暗绿色的血液顺着鳞片的纹路蜿蜒,在残阳的余晖里泛着诡异的光。它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带伤还能破阵……这精血里的韧劲,比那血魄丹诱人百倍!”它猛地抬头,竖瞳里翻涌着近乎贪婪的兴奋,利爪在青石上狠狠一抓,五道深沟里立刻渗出黑色的汁液,“追!就算他钻进九幽地府,也要把这根骨头叼回来!”

六道黑影冲破摇摇欲坠的结界时,带起的腥风几乎要将崖边的野草连根拔起。它们的利爪刮过岩石,发出指甲挠玻璃般的刺耳声响,每一道划痕里都沾着细碎的血沫——那是张天命方才破阵时溅落的血珠,此刻成了最精准的追踪标记。山风卷着碎石打在断碑上,“哒哒”声越来越急,像是在为这场未尽的追逐,敲响新的鼓点。

张天命的星辰疾影靴在陡峭的崖壁上踏出一串残影,星纹亮得灼眼,却掩不住他牙关紧咬的狼狈。肩头的血浸透了衣袍,风一吹,那股甜腥气就像附在身上的影子,怎么也甩不掉。他能清晰地听见身后鳞族的喘息声越来越近,那声音里混着唾液滴落的黏腻响动,像一群饿极了的野狗在盯着猎物的喉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般的紧迫感。

“这味道……”他喉头发紧,指尖攥得发白。方才破阵时溅在衣襟上的血珠早已干涸,却像生了根似的,把鳞族的嗅觉牢牢钉在自己身后。他猛地拐进一条狭窄的山缝,两侧岩壁渗着冰凉的水汽,青苔滑得像抹了油,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本想借这逼仄地形暂时摆脱追兵,却听身后传来“嗤啦”的刮擦声——那些鳞族竟能像蛇一样缩起骨骼,利爪在岩壁上犁出串串火星,腥臭味顺着石缝灌进来,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钻进他的骨髓里。

“小娃娃,跑累了吧?”首领的声音贴着岩壁传来,带着黏糊糊的笑意,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耳边低语,“你那血味在风里飘得老远,甜得能招蜜蜂了!等抓住你,我先舔干净你肩头的伤,再慢慢尝你心口的血……”

张天命猛地矮身,借着苔藓的滑腻旋身躲到一块凸岩后,胸口的裂天剑硌得他生疼。三道爪风擦着岩顶掠过,“咔嚓”几声脆响,拳头大的石块应声而落,砸在山缝深处,回音撞得人耳膜发颤。这死寂的山缝里,任何一点声响都被放大数倍,显得格外瘆人。他趁机摸出腰间的瓷瓶,瓶塞一拔,三粒清灵丹滚进掌心,丹药的清凉刚顺着喉咙下去,丹田的灵源珠就猛地发烫——那是灵气与邪气在冲撞,像有两团火在经脉里对烧,疼得他额角青筋直跳。

“在那边!”左侧的鳞族突然尖叫,鼻翼扇得像鼓风机,鼻尖几乎要贴到岩壁上,“血味聚在那块破石头后面!这小子肯定藏在那!”

张天命咬了咬牙,突然抓起两把碎石,运起残余的土行之力猛地掷向右侧。碎石撞在岩壁上的脆响刚起,四只鳞族就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般扑了过去,爪风在空处乱挥,带起的石粉弥漫在空气中。他趁机冲出山缝,星辰疾影靴爆发出最后一道强光,星纹亮得刺眼,竟在陡峭的山壁上踏出一串浅坑,玄色衣袍拖出的紫芒划破暮色,身形瞬间掠出数丈。

可刚冲出山缝,迎面便撞上那只断臂的鳞族。它显然早有预判,独爪带着凛冽的毒风直取张天命面门,暗绿色的血液顺着断臂滴落,在半空拉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闻之欲呕。

“找死!”张天命怒吼一声,裂天剑带着紫气劈出去,剑刃撞上独爪的瞬间,火星溅了他一脸。那鳞族被震得后退半步,独爪上的鳞片崩飞三片,暗绿色的血溅在张天命手背上,像滴了几滴毒液,烧得他皮肤发麻,一股刺痛顺着手臂蔓延开来。

“好硬的骨头!”断臂鳞族怪笑起来,笑声里却带着疯狂的执拗,它不退反进,用身体死死堵住去路,断口处的血窟窿突突冒血,却毫不在意,“首领!他跑不了了!我拦住他了!”

张天命看着合围过来的黑影,心头像被冰锥扎了下。这些怪物根本不在乎生死,他们要的只是自己的血。他突然祭出灵源珠,白光骤然炸开,强行将周遭的灵气凝聚成一道半透明的气墙。鳞族被气墙一阻,动作迟滞的瞬间,他踩着气墙纵身跃向云雾翻涌的深谷——与其被撕碎,不如赌一把,或许深谷里有一线生机。

“想跳崖?老子把你抓回来炖汤!”首领嘶吼着追来,利爪在崖边狠狠一抓,带起数块岩石,朝着张天命坠落的方向掷去,石块在风中发出尖锐的呼啸,擦着他的耳畔坠落,激起的气流掀动了他的发丝。

张天命在坠落中翻转身体,裂天剑不断刺向崖壁,剑尖与岩石碰撞的火花在云雾中一闪即逝,像濒死的星子。浓密的云雾如棉花般包裹着他,能见度不足三尺,却也暂时隔绝了鳞族的视线。他摸出块备用的衣襟,蘸着崖壁渗出的清泉用力擦去衣上的血迹,指尖冻得发僵——这点小动作或许没用,可总得做点什么,才能压下心底那股要被撕碎的恐惧。

“噗通!”

身体重重落入一片寒潭,刺骨的冰水像无数根冰针,瞬间扎进张天命的四肢百骸。他在水里拼命睁着眼,看见潭底的水藻在暗流中摇摆,像无数只勾人的手,要将他拖向深渊。身后传来“扑通”声,六道暗绿色的身影在水中舒展长尾,搅得潭水浑浊不堪——那些鳞族竟追进了水里,长尾拍水的声响里,混着首领得意的嘶吼:“水里的血腥味散不开!你就是块挂在钩上的肉,跑不掉的!”

张天命的心沉到了潭底。他摸到块松动的石缝,把灵源珠塞进去,又将裂天剑插进水草里,剑穗被水流轻轻拂动,像在无声告别。这些宝贝此刻成了最沉的诱饵,或许能为他争取一点时间。做完这一切,他咬着牙往潭的另一头游,寒水刺得他骨头缝都在疼,不灭金身的金光弱得像快熄灭的烛火,在水中若隐若现,如一层薄冰般勉强抵御着低温的侵蚀。

不知游了多久,当他终于从一处溪流的出口挣扎着爬出来时,浑身早已冻得青紫,嘴唇发紫得像颗熟透的桑葚。他趴在鹅卵石上剧烈地咳水,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肩头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远处传来鳞族发现灵源珠的怒吼,声音里满是贪婪与愤怒,他知道,这点喘息转瞬即逝。果然,一阵狂风吹过,带来了熟悉的腥臭味,比之前淡了些,却像条毒蛇,顺着鼻腔钻进肺里,狠狠扎进他紧绷的神经。

张天命猛地抬头,看见天空中掠过六道黑影,他们展开的黑袍像巨大的蝙蝠翼,在暮色中投下狰狞的阴影。那些鳞族展开黑袍沿着山脊飞行,鼻子不停翕动,像在搜寻猎物的狼——原来他们早分了队,这张用嗅觉织的网,根本没给人留生路。

“望月城……”他抹掉脸上的水,踉跄着站起来。那里修士多,市井闹,鳞族再疯,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撒野。他拖着湿透的衣袍往那个方向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脚下的鹅卵石湿滑冰冷,好几次差点摔倒。身后的腥臭味如影随形,像在无声地嘲讽:你跑不掉的。

可他必须跑。哪怕灵源珠可能被抢、裂天剑或许会被折,哪怕下一秒就会被追上撕碎,他也得往人多的地方去——至少,死在热闹里,总比被拖进黑暗里啃噬要体面些。暮色渐浓,山风卷着寒意掠过他的脸颊,远处的天际线隐约透出一点灯火,那是望月城的方向,也是他此刻唯一的希望。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那点光亮挪去,身后的黑影在暮色中越来越近,追逐的脚步声与嘶吼声,在寂静的山谷里久久回荡。

山路愈发陡峭,两旁的灌木丛里不时传来虫豸的嘶鸣,更衬得这夜的死寂。张天命的星辰疾影靴早已失去光泽,鞋底的纹路里嵌满了泥屑,每一次抬脚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肩头的伤口不知何时结了层黑痂,被汗水浸透后,又开始渗出暗红的血珠,顺着手臂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朵朵破碎的花。

“小娃娃,别跑了!”首领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炸开,带着喘息的粗粝,“你现在回头,让老子吸一口精血,说不定还能留你个全尸!”

张天命充耳不闻,只是把裂天剑握得更紧了些。剑鞘上的雕花早已被磨损,此刻却像是有了温度,贴着掌心发烫。他知道,一旦停下,等待自己的绝不会是什么“全尸”,而是被那群怪物分食殆尽的结局——鳞族的贪婪,从来都没有底线。

穿过一片低矮的杂树林,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断崖,下方隐约传来潺潺的水声。张天命心头一紧,正想绕开,却见左侧的灌木丛突然剧烈晃动,一只鳞族猛地扑了出来,利爪带着腥风直取他的后心。

他下意识地旋身横剑,“铛”的一声脆响,剑刃与利爪碰撞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那鳞族的独眼里闪着凶光,涎水顺着嘴角滴落,落在地上“滋滋”冒烟:“抓到你了!”

张天命借力后退半步,脚尖在崖边的碎石上一碾,身形陡然下坠。那鳞族扑了个空,怒吼着探出利爪去抓他的衣袍,却只撕下一角布料,眼睁睁看着他坠入下方的水雾里。

下坠的瞬间,张天命看清了断崖下的景象——那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暗黑色的水流裹挟着枯枝乱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闭上眼,任由身体被水流吞没,耳边的风声与鳞族的嘶吼瞬间被涛声取代。

冰冷的河水像无数只手将他往河底拖拽,张天命奋力挣扎着浮出水面,呛了好几口带着泥沙的河水。他顺着水流漂去,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能借着岸边的芦苇丛遮掩身形。身后的断崖上隐约传来鳞族气急败坏的咆哮,却迟迟没有传来落水声——看来他们也忌惮这湍急的河流。

不知漂了多久,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张天命被水流冲到一片浅滩,他挣扎着爬上岸,瘫倒在湿漉漉的沙地上,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般。远处的望月城已经能看清轮廓,城墙在晨光中泛着灰蓝色的光,城门口往来的人影依稀可见。

他笑了笑,嘴角却扯得生疼,抬手抹了把脸,摸到的全是冰冷的河水与泥沙。身后的山林早已恢复了寂静,鳞族的气息终于消失了。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阳光慢慢爬上山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张天命扶着一块岩石慢慢站起来,朝着那片象征着生机的城池走去。脚步依旧踉跄,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慌乱。裂天剑在晨光中闪了闪,像是在回应他此刻的心境——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而那些追逐与厮杀,或许还未结束,但至少此刻,他赢得了短暂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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