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清晨，程曦躺在病床上，窗外的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洒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剖腹产后的疼痛依然如影随形，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会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平坦了许多的腹部，那里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少奶奶，您的血压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收起血压计，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比昨天晚上的数值好了一些，但还需要多休息。营养师会根据您现在的身体状况调整饮食。\"
程曦轻轻点头，嘴唇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前天，她通过剖腹产顺利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但由于产后大出血，她的身体比普通产妇虚弱许多。
医生继续说着注意事项，程曦却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催乳师\"、\"今天\"、\"母乳\"。她的心跳突然加速，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被单。尽管怀孕期间读了无数育儿书籍，但真正面对哺乳这件事时，她依然感到一阵恐慌。
程曦的心跳突然加速。母乳喂养——这个在孕期课程上听过无数次的名词，现在突然变得如此真实而迫近。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了许多的腹部，那里曾经孕育着两个小生命。
\"会很疼吗？\"程曦听见自己小声问道。
医生笑了笑，\"第一次可能会有些不适，但催乳师会指导您的。这是很自然的过程，别太紧张。\"
医生露出专业的微笑又说道：\"从检查来看，您的乳腺已经开始分泌初乳，这是最宝贵的营养。第一次可能会有些不适，但林医生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催乳师，她会指导您的。\"
医生离开后，病房陷入了短暂的宁静。程曦望着天花板，思绪飘回了怀孕的最后几周。她和路皓辰为这对双胞胎准备了整整一个婴儿房的物品，却没人告诉她，成为母亲的第一课会是这样的疼痛与不安。
门被轻轻推开，路皓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百合。和一个精致的饭盒，那是路夫人亲自煲好的汤，他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看到程曦醒着，他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床边。
程曦看到路皓辰，满心的开心，昨天晚上程曦让路皓辰回去休息，这里有护士，而路皓辰偏偏要留下来陪自己，说什么都不走，无奈程曦只好让路皓辰留下。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路皓辰离开。
\"感觉怎么样？\"路皓辰放下花束，温热的大手覆上程曦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品。
\"医生说可以开始哺乳了。\"程曦的声音有些颤抖，\"催乳师一会儿就来。\"
路皓辰的表情瞬间复杂起来，喜悦中夹杂着担忧。他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各种管子，将程曦的手握在掌心。\"我查过资料，第一次可能会...不太舒服。你确定要今天开始吗？可以再等等的。\"
程曦摇摇头，眼神坚定起来。\"不，我想尽快。\"她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胸部，难以相信那里即将产生哺育两个生命的力量。\"他们需要初乳的营养。\"
路皓辰没有再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们沉默地等待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百合花混合的奇特味道。
不到半小时，屋外就有人敲门，路皓辰对外面说道：\"请进。\"
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女性走了进来，她穿着淡粉色的制服，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脸上带着让人安心的微笑：\"早上好，路太太。我是林月华，您的催乳师。\"
与此同时，两名护士推着一辆透明的婴儿车进入房间。程曦的呼吸瞬间凝滞——那是她的孩子们。两个裹在淡蓝色和粉色襁褓中的小生命，安静地躺在那里，小脸皱巴巴的，却完美得让她想哭。
\"我们先把小公主和小王子带来熟悉妈妈的气味。\"林女士解释道，同时示意护士将婴儿车推到床边，\"母乳喂养最重要的是建立亲密关系。\"
程曦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女儿的小脸。婴儿的皮肤像花瓣一样柔软，温度略高于她的手指。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触碰，小嘴蠕动了几下，发出微弱的哼声。
\"他们真小...\"晨曦喃喃道，眼眶湿润。
程曦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腹部的伤口却传来尖锐的疼痛。
林女士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新生儿都是这样的，但您会惊讶于他们的成长速度。\"她专业地观察着程曦的反应，\"路太太，母乳喂养是母亲与婴儿之间的第一次真正合作。您准备好了吗？\"
程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在林女士的指导下，路皓辰立刻按下床头的按钮，床背缓缓升起，调整到一个适合哺乳的角度。同样护士帮她调整了病床的角度，垫高了后背，又在她腿上放了专门的哺乳枕。
护士们将两个襁褓中的婴儿抱到床边。程曦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小小的脸蛋皱巴巴的，眼睛紧闭着，一个正安静地睡着，另一个则不安分地扭动着。
\"双胞胎哥哥稍微壮实些，妹妹体重轻一点，但都很健康。\"林医生解释道，同时示意护士将哥哥先递给 程曦，我们从大的开始，会比较顺利。\"
当那个温暖的、柔软的小身体被放入程曦怀中时，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这就是在她体内生长了九个月的生命，现在真实地依偎在她臂弯里。婴儿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小脸因为寻找食物而左右转动着。
\"放松，别紧张。\"林医生指导着，\"用手托住她的头，这样...对，然后引导她找到位置。\"
\"看，初乳已经准备好了。\"林女士微笑着说，\"这是大自然最完美的设计。\"
林医生她将婴儿递给程曦，指导她如何正确地抱持：\"支撑好她的头部，让她的鼻子对准您的乳头...对，就是这样...\"
当婴儿的小嘴接触到乳头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直窜程曦的脊背。她倒抽一口冷气，本能地想退缩。
\"坚持一下，第一次总是最难的。\"林医生稳稳地扶住婴儿的头部，\"她的衔乳姿势还不够标准，我来调整...\"
疼痛像电流一样持续不断，程曦咬住下唇，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打开，路皓辰快步走了进来。
\"我带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到眼前的场景后立刻放轻了脚步，\"已经开始了吗？\"
程曦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眼睛里闪着疼痛的泪光。路皓辰立刻放下手中的保温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他一只手轻轻抚摸程曦的后背，另一只手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
\"很疼吗？\"他低声问，眉头紧锁。
程曦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比...比想象中疼多了...\"
林医生继续专业地指导着：\"疼痛说明衔乳姿势还不够正确。路太太，试着将乳晕更多地送入宝宝口中...对，就是这样...\"
随着姿势的调整，疼痛感略微减轻，但仍然让程曦感到难以忍受。路皓辰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按摩，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程曦看着他担忧的眼神，突然想起昨晚他在产房外守了整整一夜，直到护士告诉他母子平安才松了一口气。
\"啊！\"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让程曦叫出声来。
\"她吸到了！\"林医生突然惊喜地说，\"看，她开始吞咽了！\"
程曦低头看去，女儿的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但确实有规律地吸吮着。奇妙的是，随着吸吮的持续，最初的剧痛逐渐转变为一种奇怪的胀痛，然后又变成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一种深层的、几乎原始的满足感。
\"初乳量很少但营养极其丰富，\"林医生解释道，\"每次可能只有几毫升，但对新生儿来说足够了。\"
程曦注视着怀中的小生命，看着她全力以赴地获取生存所需的营养，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在胸中涌动。女儿的小手无意识地张开又握紧，偶尔碰到她的皮肤，那触感如此柔软却又充满生命力。
\"她真了不起...\"程曦喃喃道，泪水不知不觉滑落。
路皓辰用拇指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你们都很了不起。\"
十五分钟后，林医生帮助程曦换到另一边乳房，然后又让儿子也尝试吸吮。男孩的力气似乎更大，一开始就让程曦疼得倒抽冷气，但在林医生的调整下很快找到了合适的姿势。
程曦按照指示尝试着，但婴儿的小嘴刚接触到她的皮肤，一阵尖锐的疼痛就从胸口传来。她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这...这正常吗？\"路皓辰立刻站起来，眉头紧锁。
\"完全正常。\"林医生平静地说，\"第一次哺乳，母亲的乳头很敏感。过几天就会适应的。\"
程曦咬住下唇，点点头示意继续。当婴儿再次尝试吮吸时，疼痛如电流般贯穿全身，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路皓辰的手腕。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她固执地不让它们落下。
路皓辰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一只手轻抚程曦的后背，另一只手任由她掐着。\"我在呢，我在这儿...\"他低声重复着，声音里满是心疼与无力。
\"呼吸，放松身体。\"林医生指导着，\"紧张会让乳汁更难流出。\"
程曦强迫自己深呼吸，尽管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腹部的伤口。渐渐地，疼痛似乎变得可以忍受了，或者只是她麻木了。然后，她感觉到一种奇特的牵引感——婴儿终于成功吸出了第一口乳汁。
\"很好！\"林医生鼓励道，\"继续这样。\"
程曦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人儿，他的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小嘴有节奏地吮吸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突然涌上心头，强烈得让她几乎窒息。这是她的孩子，正在从她身体里获取生存所需的养分。所有的疼痛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皓辰你看...\"程曦的声音哽咽了，\"他在吃奶...\"
路皓辰俯身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轻轻吻了吻程曦汗湿的额头，没有说话，但程曦能感受到他手臂的轻微颤抖。
第一个孩子吃饱后，轮到了妹妹。这个小家伙比哥哥更急躁，刚被抱起来就哇哇大哭，小脸涨得通红。程曦忍着疼痛，耐心地引导她找到位置。这一次，虽然疼痛依旧，但晨曦发现自己能够更好地应对了。
\"你做得太棒了。\"路皓辰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满是钦佩。
当两个孩子都安静地吃饱后，程曦已经精疲力尽。汗水浸透了她的病号服，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胸部更是火辣辣的。但看着怀中两个满足的小脸，一种奇特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第一次很成功。\"林医生微笑着说，\"乳汁分泌会随着哺乳次数增加而增多。记得多喝水，保持心情放松。\"
护士们小心地将婴儿从程曦怀中接过，准备带他们去新生儿室进行疫苗接种和检查。当最后一个孩子被抱走时，程曦突然感到一阵失落，手臂空落落的。
病房门关上后，程曦终于放任自己瘫软在枕头上。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但心中却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路皓辰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她额头的汗水，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你太了不起了，\"他低声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勇敢的人。\"
程曦虚弱地笑了笑，\"每个母亲都会这么做。\"
\"但不是每个母亲都像你一样刚经历过大手术就坚持哺乳。\"路皓辰的眼中闪烁着可疑的水光，\"我...我真怕你太勉强自己。\"
程曦伸手抚摸丈夫的脸颊，感受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值得的，\"她轻声说，\"当他们开始吮吸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母爱。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路皓辰握住她的手，将嘴唇贴在她的掌心。\"我看到了你脸上的表情，\"他声音沙哑，\"那一刻，你美得不可思议。\"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程曦的眼皮变得沉重。在陷入睡眠前的最后一刻，她喃喃道：\"我们真的做父母了，是不是？\"
路皓辰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吻了吻她已经闭上的眼睛。窗外，夕阳的余晖为病房镀上一层金色，两个新生儿的第一天即将结束，而作为父母的全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程曦靠在他肩上，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但已经西斜了一些。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两个小生命依偎在她胸前，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她这个母亲。
\"皓辰，\"她轻声说，\"我们真的做父母了。\"
路皓辰收紧搂着她的手臂：\"是啊，一段全新的冒险。\"
当护士来推走婴儿车时，程曦依依不舍地看着两个孩子。小女孩似乎感应到了分离，突然哭了起来，声音虽小却格外揪心。
\"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护士安慰道，\"检查洗澡后就能和妈妈团聚了。\"
病房门关上后，晨曦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陆昊辰将她搂入怀中，任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衬衫。
\"我不知道为什么哭...\"程曦抽泣着说，\"就是...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再也关不上了...\"
路皓辰轻轻拍着她的背：\"那是母爱。你刚刚经历了人生最重要的转变之一。\"
窗外的树影在微风中摇曳，阳光透过树叶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在这个平凡的午后，程曦完成了从女人到母亲的蜕变，而这段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