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关系似乎很不错。]
世界树的声音悠悠响起，同时空间里多了一丝海洋的气息。
并不咸腥潮湿，反倒透着莫名的清香，和培育生机的温床相配。
这表示，十枚初生之鳞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与世界树融为一体。
[我能问一下具体的原因吗？]
现在的阿瑟斯忙于学业，空闲时间还要到圣殿接受圣骑士的训练，根本没理由外出。
而且非必要，莫歇不想把他牵扯进这种危险的事情里。
[简单来说，创世神正在对付另一个自己，无法直接降临。而且在之前的圣灵庆典上，祂已经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现在只能通过代理人干涉事物的发展。]
世界树知道莫歇想说什么，立刻补充道：
[创世神设下的禁制可以在短时间内增强代理人的力量，而代理人的存在则会让禁制变得更加坚固。只要让他离开雷克顿，哪怕只有十分钟，我都能解开禁制，彻底净化西大陆。]
这件事……必须先告诉侯爵。
莫歇睁开眼睛，五指一拢，数根粗壮的藤蔓编织成一个镂空的球体，在二十四颗玲珑珠钻入之后稍稍收紧了一些。
玲珑珠在球中均匀分布，莹莹绿光融成一片，穿过孔洞照射在温床内壁上，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我试一试。]
不管是高级还是低劣的谎言都无法骗过亚特博尔格·麦金托什，他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的人。
或许凭着短暂的并肩作战的经历，以及莫名的默契，侯爵能给我一次机会？
这样想着，莫歇勾起身前的银色细链，带出冰蓝色的吊坠。
宝石的光芒仅仅闪烁了两下，就保持常亮的状态。
[……]
从中传出平稳轻浅的呼吸声，似乎是在等待莫歇先开口。
“侯爵，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莫歇没想到亚特博尔格会这么快接通。
在他的印象中，亚特博尔格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
外出办事经常不回家，休息日屈指可数。
然而这样的侯爵，却在这个时间点快速接通了他的联络？
[你在什么地方？]
亚特博尔格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回答莫歇的问题。
“茅克的王宫里。”莫歇面不改色地说谎。
[你没有和圣殿派去的人待在一起。]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仿佛他亲眼见到了一样。
好敏锐！
莫歇选择透露出一小部分实话：“没错，外面魔力浓度猛增，我留在这里照看莱辛王子。”
亚特博尔格知道他的体质，所以没再说什么。
“明天，我想让阿瑟斯代替我办一件事，这件事需要他离开雷克顿国境，大概半天或一天的时间，所以我必须征得您的同意。”
[他本人同意就可以。]
“好的。”
如莫歇所想，亚特博尔格没有刨根问底。
他无需担心阿瑟斯的安全问题。虽然阿瑟斯年仅十一岁，但已经成为了圣殿的圣骑士，而且还是创世神在人间的代理人。就算是称号大领主或是称号圣使，在神力面前也要多加警惕。
至于莫歇要办的事，属于个人隐私，很有分寸感的亚特博尔格不会打探，更不会干涉。
对话到此应该终止，正如他们之前那样，默契地画上句号，然后分开去做各自的事。
然而亚特博尔格却迟迟都没有关闭通讯，保持沉默，安静得有些可怕。
“您还有什么事情吗？”莫歇问。
这种可怕来自于一种想象。
尽管亚特博尔格只说了几句话，但莫歇似乎从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怒气。
他能想象出，亚特博尔格坐在座椅上，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蔚蓝的双眼像坚冰似的，凝视着空气。
[别忘记那颗宝石。]
说完这句话，亚特博尔格不给莫歇回应的机会，直接掐断了通讯。
莫歇垂眼看着冰蓝色的吊坠，突然有些想笑。
整理好说辞之后，他很快就联系上了阿瑟斯。
[你竟然还记得吊坠的用途？！]
少年的喊声通过宝石传出来，在温床里回荡。
和亚特博尔格不同，他将怒气毫无保留地宣泄了出来，像是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狮子，尾音微微颤抖，还透着些委屈。
[你没看到我们的讯息吗？你这两天到底在做什么？！]
小狮子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听着训练的口号，似乎是在麦金托什堡的练武场中。
莫歇用最诚恳的语气说：“我很抱歉，因为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所以没能及时回复你们。”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要处理如此棘手的事件，两天的时间怎么够用？
莫歇顿了顿，直奔主题，“阿瑟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嗯……什么事？]
阿瑟斯沉默片刻，再开口时态度已经缓和了很多。
“请你去库罗肯帮我采集一些材料，这件事侯爵已经同意了。”
库罗肯是距雷克顿不远的一个小国，和雷克顿保持着友好关系，有很多卖稀奇物件的杂货铺。
经常有炼金师、药剂师或是神秘学者到访，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你第一个联络的人竟然是父亲？]
你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吗？莫歇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侯爵是你的监护人，必须先征得他的同意啊。”
[好吧，这个理由成功说服我了。]
阿瑟斯发出了被成功顺毛的哼哼声。
[那么，指名让我去的原因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因为我值得信任，呵……]
这孩子变聪明了。莫歇觉得有些欣慰。
“事实上，我遇到了一些麻烦，如果不增强巫力的话就无法解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说的是对的。
[那你现在很危险？！不行，不行，你快点回来吧！别管茅克了！]
通讯那端突然发出尖锐的碰撞声，大概是阿瑟斯把练习用的剑扔到了架子上。
莫歇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记忆，轻声说：“青苹果在茅克随处可见。”虽然现在鲜活的果树所剩无几。
青苹果派是温莉最喜欢吃的甜品，阿瑟斯曾以自己亲手做好青苹果派为豪。
[什——那种事情无所谓吧！]
很显然，阿瑟斯也想起了那件事。
“放心吧，不会对家族不利，材料的清单我会发留言给你。”麦金托什家的道具与时俱进，除了即时交流和留音，又增加了留言的功能。
莫歇握着冰蓝色的宝石，贴近自己的嘴唇，“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就算经历再怎么丰富，个性再怎么成熟，阿瑟斯终究只是一个孩子。
听到“秘密”这种字眼，大概会产生一种瞒着大人做刺激的事情的兴奋感吧？
[……我知道了，我会去做的。]
果然。
他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