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源城的沦陷不只是余茗清心中的创伤，也是顾晟的。
今日余茗清如果一个人参加宴席，难以想象她将会遭到何等恶意，她的内心也必然会因此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我在问你话呢。”
顾晟面沉似水，再次冷冷地开口说道。
只见那薛家人早已被吓得冷汗涔涔而下，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无法自控地紧盯着那把抵在自己额头之上的星澜短刃。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制止他！”薛家人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然而，在场之人虽多，其中也不乏善战之士。
只不过，大多数人因为刚刚目睹了顾晟所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畏惧之意，故而皆踌躇不前，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而那些隶属于官方狩夜部门的人却对此毫无反应，显得异常平静。
刚才那薛家人所说的言辞，就连他们听起来也是颇为反感和厌恶。
看到这人惊慌失措的狼狈模样，他们心中正暗爽，同时对于顾晟的身份与来历亦是充满了好奇。
顾晟手中利刃往前一抵，顿时一股冰凉触感传到薛家人头上。
他这会再迟钝也知道，眼前这个人真的可以在这里杀了他。
“对不起，放过我！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
薛家人求饶道。
“你应该没见过新源城的人，在新源城生还下来的，如今还活跃在与怪物战斗前线的人，还在使用清水大师的武器。”
顾晟缓缓说道：“知道为什么吗？”
那薛家人不敢说话。
顾晟自顾自说着：“没有那批武器，新源城不可能有那么多幸存者来到祁明城，对他们来说，这些武器相当于救了他们的命。”
当时顾晟手中若是没有白樱，便不一定能将那母体怪物背后的茧尽数毁去，自然也拖不了那么多时间，更没有后面杀死母体的计划。
“而你，居然将可以称为他们救命恩人的清水大师指为害新源城沦陷的罪人？你哪来的资格？”
顾晟眼中寒光更甚，杀意悄然无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说了！”
那薛家人的双腿不住颤抖，如果不是顾晟控制着他，他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顾晟当然不打算在这杀了他，他强行压制住自瞳孔深处传来的杀意，收回手中利刃，缓缓走回台前。
那薛家人终于不堪重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狼狈至极。
余茗清看着正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顾晟，她的眼眸之中光芒不住地闪烁着，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
“武器，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种工具罢了，真正关键的在于是什么样的人在操控和运用这些工具。”
顾晟的话语不紧不慢。
他继续说道：“之前你们所展示出来的那些武器，我都已经观察过了，的确，不可否认它们无一例外地代表着当今最为尖端、最为先进的水平，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到此处，顾晟微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这些武器都将目光聚焦在了最强的那群人身上，却忽略了刚刚踏入这个领域、尚处于起步阶段的人。”
“在今后的日子里，必然会不断涌现出崭新的一批又一批狩夜人员，能力者，但并不是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都具备立刻驾驭那种武器的能力。”
尽管他的音量并不大，但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都能够清晰地听见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追名逐利可以，但首先要不忘本。”
若要论及武器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于他而言，首先自然是用来守护自身以及身边之人的安全；至于杀敌，则只能位居其次了。
顾晟站定在余茗清面前，说完了这番话。
在场不少人都低下了头，是那些只看得见眼前利益的人。
这也是这场宴席让顾晟觉得违和的地方，似乎每个人都在提及如今他们能得到多么厉害的成果，却没人提及得到这些成果，有多少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些成果是由多少逝去的生命换来的，没有资料，没有资源，又何来结果。
“你是什么人，有这个资格来教训我们？”
有人提出质疑，是个祁明城本地的锻造师。
“我们追名逐利又如何，起码我们做到了实际的贡献，你又做了什么？”
一些家族的人也质疑道。
顾晟没有去和他们多说什么，这里的人在他看来，其实不乏当初公司人的影子，而且嘴不是一般的硬。
“如何，你觉得参加这场宴席有所收获吗？”
顾晟低头，问向看着自己的余茗清。
“嗯！”
余茗清点点头。
本来参加此次宴席，除了看一下业内的情况，她更想验证一下自己一直以来秉承的理念是否正确，现在想来，属实是没有必要。
从顾晟带着新源城的幸存者来到祁明城的那一天，带着断裂的白樱出现在她家门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将答案告诉她了。
“那就好。”
顾晟替余茗清收好东西，挽起她的手准备离开这里。
余茗清看着顾晟的动作，任由他带着自己。
“等等。”
余茗清忽然开口说道，停住脚步，她转头看向在场的人。
“我依旧会无条件向官方提供我的研究成果，以清水大师之名。”
说完这话，她主动拉着顾晟往外走。
在场的每一个官方人员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动容之色。
“清水大师慢走。”
身后传来几道若有若无的声音。
或许从一开始，这场宴席就不应该前来参加。
因为这里面充斥着太多复杂且不纯粹的因素，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
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纠葛理应是由官方自身去搅和的，顾晟与余茗清来此属于是跑错地方了。
当然最初的目的也没法达到了，顾晟都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和那交易管理局的人接触了。
“哎，白忙活一场。”
坐在车上，顾晟叹气说道。
“我收获可不少哦。”
余茗清说道，目光盈盈地望着顾晟，嘴角边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听到这话，顾晟先是一愣，随即也将视线投向了余茗清。
目光交汇许久，顾晟也微微一笑，回应道：“好吧，不算很亏。”
自己收获了一套余茗清挑选的衣服，以及清水大师的微笑，就是自己的情报还得另想办法了。
余茗清看着顾晟座位旁边的白樱，目光微动。
“看在你今天表现这么好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情报呗？”
余茗清忽然开口说道。
“嗯？什么情报？”
顾晟听见，立马问道。
余茗清微微一笑，勾了勾手指。
顾晟没有多想，听话地将耳朵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