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这种让我颇有亲近感的交通工具都没能让我从对苗田那种非常深刻的恶意里放松一点,我一直在琢磨怎么给他挖坑,以及应该怎么控制事情的损害——我已经三十几岁了,深知人类动物的危险,特别是我和苗田这种人,这要放到过去,这就是朱温撞到了李克用——过去的时候我看史书就理解不了,大伙都没见过,喝泡酒骂你几句你就杀人全家多少是有点过分了吧...现在其实就明白了,出来走社会大家都名声在外,谁都看不起谁,而且发现大家的做人根本不一样,又都有太有能力,做的事好像还老是容易撞到一起,那还是早杀早舒服——朱温没逮住李克用让他跑了,后面灭梁的可不就是李克用他儿子,所以抛开人品这类东西的不说,朱温下杀手这个动作其实是没问题的。
我们之间互相了解太深了,大家都知道对方是几斤几两,脾气不合难免就要互相不尊重,我前面说过,尊严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挺重要的,你要混一个圈子就得维持这个圈子的尊严,而苗田对我来说没什么尊严,所以我是他的祸害,所以他就来扒拉我。他其实做事情的能力很差,注意,一个重心机的人很难把精力集中在做事上,苗田就是典型的这种人——但是话反过来说,因为他压根也不是很在意事情能不能做成,所以就有大量的精力留着算计人心,留着搞那种住了店不付钱就想跑的小动作...以前我和小赵老大做生意,老大他们性格品格上的问题(最主要的就是言而无信)觉得很恶心,但是拿他们和苗田比他们简直是人类之光,国家的栋梁——至少,你骂他几句他还是承认错误的,苗田就是属于那种让你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狂喷,只能心里憋屈那类——让别人憋屈我不管,让我憋屈不行,别的找不到,咱们来破一破苗田的童子功看看,以我的经验,出来跑江湖的鲜有不玩女人的,除非那个女人不够诱惑——刘维佳足够了,到时候让她穿个低胸衣服,运动内衣一裹若隐若现凹凸有致波浪起伏动若脱兔的,你别看苗田嘴巴硬,我怀疑他扛不住这一波——我自己都不一定扛得住,主要是我玩得太多有点心理型阳痿,看到女孩子没那么色情,所以一般不会上套,也不想上——杨燕子那一劫整得我还不够惨哪,还来?那么问题来了,玩得少,注定定力就不行,人家坐在你对面把运动衣拉链拉到肚脐弯腰去系一下鞋带你就得跷二郎腿夹着点了,你跟我说什么正派不正派的,男人那点出息咱自己心里没数吗?个个嘴硬,搞一个王贞那样的妹子过来三五下把你放倒,你又得羞耻地流下眼泪了...
我前面说过,一般情况下我不太喜欢动脑子给别人操坏心思,因为这对于我的大脑来讲多少带点侮辱的意思,想点啥都比这个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苗田总是让我心神不宁,他在我身边的那些动作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因此上忍不住就要去琢磨——这快赶上我当年真心实意地跟姑娘们谈恋爱时的状态了,有空没空就是在那里想,想怎样才能接近她、被她爱上,走哪里都在琢磨某个姑娘——其实我的耐性很差,喜欢一个姑娘也不会持续多久的,你不给我回应,我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走开了,这也符合我的性格——我这样琢磨一个男人,觉得非常恶心,但是换个角度想,像小赵、苗田这样的人人家就有耐性一直在那里琢磨,直到琢磨着把别人磨服气为止——我和小赵不就是,吵啊吵啊吵到后面也都腻味了,我去做点事情,把公司大部分管理都交给他,他也就心满意足了,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从这个方面来说,苗田想要什么呢?我那时候还看不出来,是回去省城以后我和老侯和他、张牧宁见了一面,我才明白他是想掺和方总的天然气生意——这家伙隐藏极深,巧了,我最讨厌这种跟我做点事老是藏藏掖掖的人,所以我和他单独聊天,想把这个事说开,结果是越说越僵,最后就爆发了严重的冲突,然后我就和他说好了,一定要撕下他的假面罩,向他证明他是一坨屎——
其实这种事吧,从结果上看最好是不要做,因为这类东西就像寻仇一样纯属破坏性质,没有一点建设性,最后搞得大家都非常不舒服,我倒还好,但是在很多人心里留下了非常恶心的结——给谁留下了呢?谁捅别人或者是被人捅谁就留下了呗,这个事里我可没碰任何女人,因此上我只是饶有趣味地看好戏,发现事情要失控出来处理一下罢了...哪,苗田吧,嘴巴很硬,身体呢,略微有点抵抗力,但是满脑子都是肮脏的东西,而且心术不正,他嘴上说着自己可是正经人呢却做了最恶心的事情,饶是我见多识广也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辣眼睛,这个人得捏着点鼻子才能来往——
但是,你别说,他和秦丽娜还真是天生一对,他们都是我长大成人以后又回去来往的儿时玩伴,他们不约而同都向令人恶心的路上大踏步前进,所以,奉劝你们一句,如果有那种儿时给你留下非常好印象的玩伴,进入社会以后不要跟他们一起共事,大家喝喝酒得了,长期相处很容易恶心到你——可千万别觉得这些人的好的优点能留到你们长大以后,绝大多数人都在半路上烂掉了,你和他来往损失点金钱时间倒无所谓,万一他做出来的事情恶心得你很久以后都得做噩梦那可就惨了——我当然不至于被苗田刺激得做噩梦,但是也算是亲眼印证了人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以前多少有点不信,后面就服气了...讲真,网上说得对,不要去考验人性,因为结果真的会恶心到你。
言归正传,那时候我坐绿皮火车回去省城晚上其实是跑去和发小喝酒,那时候他虽然升职成了一个副总,但是还是在做工会一类的工作(也就是我前面说过的我和北京人去老侯那里谈事情,曾遇见他带着一帮男男女女唱红歌的时期——说实话,发小和建国都比我能沉得住气,我看见他一本正经在那里唱红歌都要笑死了,过去扒拉他,他板着脸不停赶我走,后面喝酒骂了我一顿,叮嘱我在外面的场合遇到他不要跟他嬉皮笑脸...),省工会离我住的地方很近,因此上只要我回了省城都要和他喝酒——这个时期我们已经不是同一类人了,起码一起做不了什么事,顶死了也就是找个桑拿捏捏脚,言语调戏一番捏脚姑娘,因为我不和有妇之夫一起上嫖的,就跟我不能看见大疤一样,也嫌弃这玩意恶心,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喝个酒就散了。那时候发小也有点钱了,还清楚了他以前打牌打彩欠的账,卖掉了老家的房子把父母接到省城,自己又贷款买了一套大点的房子,因为刚生二胎,原先的那个九十几平的不够住了——总之,他是在变好的,我每次回去,都是跟他去家附近一个内蒙冰羊肉店煮肉吃,俩个人花一百多就能吃一锅,然后针砭半天时弊,说说最近的遭遇,他那时候听到我跟着老侯做成了生意,高低想让我把他介绍给老侯,我总觉得不合适——
"我经常在电梯里碰见老侯,我问他‘侯总好’,他用鼻孔回答我‘哼’..."发小跟我说。
"这个人太有钱了,瞧不起大多数人。"
"有钱?你知道我们总部去年过年的时候找他要账的人有多少?有一次,北京过来监察组的人给下面开会,正好我也去了,监察组说老侯,‘侯总,生意不能这么做啊,风险太大了’,你知道老侯说啥?他大手一挥说‘哎你尽管放心!这是我亲自下市场调研过的,光伏没问题!’我看侯总那个人是什么钱都敢挣,胆子大得很..."
"挣钱多风险就大,你没必要跟他扯上关系吧,万一他哪天沉船了再把你拉下去..."
"他能拉我个屁,生意都是做一锤子算一锤子,等他哪天要沉船我早就不知道去哪了,能找着我?"
"没那么容易,照我看老侯见谁拉谁上船,你想下都下不去..."
"他怎么不拉你上船?"
"因为我是个小混混,没能量。"
"那他怎么给你生意?"
"我猜是那种他自己都觉得做不成的可能性大才会给我,要不然就是老侯老了,开始念旧了...你没发现吗?很多事你别成天去琢磨就做成了,你要是上赶着巴结他反而没啥卵用,一件事都做不成白白浪费自己精力...所以别想着巴结他,你不如去巴结武总,他才是你的顶头上司,找老侯没用,他又指挥不了你..."
"巴结着呢,老子快扛不住了,干工会太多年了,干得我心烦..."
"小生有一事不解,干工会还能养家糊口?你每个月多少工资呢?"
"一万几吧..."
"那你埋怨个结巴,好好干你公会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去吧!"
"有个屁前途,我得想办法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