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憋了一下，故意说：“我在山上打的有野兔，只可惜跑丢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王力便说的更具体一些：“山上那些是妖，不能吃，山下的兽才能捕食。”
顾振没有理解“妖”跟“兽”有什么生理上的区别？
便问：“妖不是兽变的吗？兽能吃，妖不能吃，这个，还有区别吗？”
两个人又对望一眼，王力好奇问他：“你不是本地人吗？不知道莽山的规矩？”
顾振刚想追问什么“莽山的规矩”？王力已经自己解释了。
“莽山以古镜川为中轴，南面是我们大周人类的地盘，这里的野兽可以捕猎，但要是过了中轴线，进了山神老爷的地盘，所有兽都是山神老爷的部众，就不能吃了。
要是谁敢吃了山神老爷的下属，山神老爷降罪，不但吃的这家人遭殃，连邻近的几户人家都要跟着遭难，几百年如此，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们还能跟神仙叫板？”
顾振一时间僵在原地，吃在嘴里的饼子也不觉着苦了。
两个人摇摇头，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顾振沉声问：“你们说的山神老爷……是不是叫做黑山神君？”
他想再确认一下，黑山在这里千年，到底有多少罪恶？
两人都同时抬头看他。
“神君的名号岂能说的？这安阳城外还有神君庙供奉，每年祭祀，用童子献祭礼，方能换得一年平安，这是北川城的忌讳！”
杨乾摇摇手，表情十分严肃。
顾振“嗯”了声，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
千年大妖，这妖丹可是大补，黑山的妖丹，只会是他顾振的。
忽然杨乾又叹口气说道：“快了，马上就是年底，今年也不知选的哪两村人献童？”
“前些时候我回家，听说今年抽到的两个村，女童是杨乾你们西河村出，男童是我们西犁村出。”王力接了一句。
山洞中安静了几分钟，杨乾忽然暴怒的一拳砸在山壁上，咒骂了一声：“畜生！”
顾振抬眼看杨乾。
王力小心的问：“杨乾，你不是有个妹妹，今年多大了？该不会今年就选中你家？”
杨乾“啊”了一声，瞪大了牛眼道：“别说王力哥，你弟弟不是也才六岁，会不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气喘吁吁的傻了眼。
顾振在边上听着挺不是味，便插口问：“只是祭祀活动，许多地方都有用童子献祭礼的风俗，难道在这里，还有什么不妥的？”
他记忆里边，献祭礼只是一种祭祀活动而已。
两个人看他的眼色，都是莫可言说的悲哀。
杨乾气鼓鼓的憋出来一句：“选上的童子，献祭后就没了，都给妖怪吃了。”
顾振微微一愣：怎么黑山修炼了千年居然还要靠献祭来吃人？
因是疑惑问：“这个，拿小孩喂妖？你们也不反抗……还……还年年都献？”
王力闷闷的道：“祭祀的主办和官方、神灵串通一气，莽山的妖我们都杀不完，哪里杀得了这……这神君？”
“神君”这两字他说的声极低，好像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畏惧，私底下提及都怕被神灵听见一般。
顾振顿时无言。
这个“献祭礼”的风俗不简单！
说不定跟那个“主上”一般又是一个坑蒙拐骗的老骗子！
这妥妥的就是一个凡人打着神的旗号在骗吃骗喝。
但不知黑山知不知道有凡人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撞骗，为祸一方？
他想的入神，杨乾和王力抱怨了一通，都气的脸红，但神色间都是无可奈何的悲哀。
垂目看着手上的饼子，顾振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天道自在，秉公于民，何必纠结这些，说不定今年选不中你们二人的家人，不必心焦，等回去了再说。”
他只是淡淡的一句安慰，两人却听岔了意，以为他也是惧怕这山神。
两人眼中都是寒凉之色。
王力勉强挤出个笑：“小兄弟也不愿谈起这事，那就不提。”
杨乾眼中却浮出讥讽之色，气鼓鼓说了句：“若我小妹真的入选，那我杀他娘的，这鸟日子不过了。”
他把手里的木棍使劲捅进火堆里面，恶狠狠咬着饼。
王力连忙呵斥他：“说什么胡话你，你一个人的事？”
他谨慎的斜了顾振一眼。
顾振只做不知，把饼子咽下去，露了笑道：“今日相救之恩，他日必报。”
他装着咳了两声，此刻才看见他脚跟前，趴着他在明煌洞中契约的那条大黄狗。
但他火眼金睛，一眼看穿这狗的内里，竟然是麒麟老金躲在这个躯壳中。
顾振惊讶形于色，把脑袋垂下去些掩饰脸上表情。
老金转头看他，一人一兽眼眸相接，灵识已通。
老金道：“主人！我给您寻得这里的一棵千年血精紫芋疗伤，我已加了其它药材炼化成丹，您快些服了调理一番。”
顾振问老金，“你怎么跑到狗身上去了？”
“不是主人您让我换一下外表，怕吓着人，我就跟这狗借了这个躯壳，主人，这狗好像不是活物，只是个皮囊。”
顾振微微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这狗有问题。
“我暂时还没有细细探查这狗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在幻境中，桑苗给了我一个提示，用我的血就把这死狗给唤醒了，签了血契，如果不是活物，那这个，莫非只是一只傀儡兽？”
“傀儡兽？”
老金想了想才回答，“这狗在明煌洞中，还有那条虺蛇，明煌圣君不是一名傀师吗？难道这两只，都是明煌的傀儡兽？”
“有这个可能，对了，虺蛇哪里去了？”
“那蛇是母的，跟着一条脑袋上长着肉冠的公蛇跑了，我便是追这两条蛇，刚出山洞，听见山洞就塌了。”
“嗯！傀儡兽的事以后再说，黑山跟我势不两立，一月后是献祭之日，我要取蛇妖金丹，除了这北川一恶。”
“可是主人……”
老金为难道：“属下已探得大泽川有冰玉菡萏一株，五百年一开花，以前主人不需要这种凡间之物，但现在主人元神重创，冰玉菡萏开花只有三个时辰的花期，开花时能采得花上的冰花玉露修复受损元神。”
“属下算过时日，今年正值五百年开花时，大概还有一月左右时间，主人您要杀这蛇妖，时间上恐怕错过了，要得这冰花玉露又要等上五百年。”
顾振脸上难得露出来凝重神色。
过得一会才道：“凡人都求神灵保佑，哪来的神？飞升者都离开了凡间遁入另外的时空，哪还会管凡人生死？这个恶，不就要凡人自己站出来去除？我来了这里，为民除害，由我顾振牵这个头，给北川的凡人争一个太平不好？”
他目中熠熠的闪出来一片光。
“若这场劫真是要断我凡间尘缘，那这些恶便应该是为我而生，也该由我来了断了，天道浩瀚之功，不该强求，我尽力而为。”
“主人！”
老金心疼的眼中蓄泪，把灵丹献上。
“愿追随主人，生死不离。”
“搞的那么悲壮？”顾振转而展颜一笑。
“你能日行千里，到时候，我杀蛇妖，你去取那冰玉露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