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重临黑暗（十九）
两人很快没时间伤春悲秋，前面一间屋子又传来动静。
李岩和张浩立即赶过去，但解决完这边，随即听见隔壁传来枪声。
士兵们也明白过来，现在不是仁慈的时候，对畸变种心软，就是对活着的人不负责。
但很快。
包括里面的幸存者也发现，畸变的频率增加，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有一人发生畸变。
人人自危，充满绝望，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畸变的会是谁。
一些胆小蜷缩着的人，连哭声都变得极其压抑。
比起隔离点的可控，居住在家里房门紧闭的人就没那么幸运。
十一组的人开着战车和弹药车，沿着街道巡视。
街道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不时传来凄厉的尖叫声和撞击声。
等他们赶到，屋内一片惨烈。
墙上溅满了黑色的液体和鲜红血迹，一只畸变种正趴在厨房啃食。
男子的尸体倒在冰箱旁，他的手中握着一把菜刀，刀刃上沾满了黑色的液体。
显然，他在最后一刻试图保护自己，但失败了。
王磊扣动扳机，将这只嚎叫站起身的畸变种击毙。
哨兵们没有过多停留，立刻和队友赶往下一家。
安全区上空，零星的枪声逐渐变得密集，空气中的黑暗物质浓郁，吞噬着手电筒发出的光。
“十一组全体过来集合！”
“不能再分散了，不然出现哨兵畸变种我们都得玩完。”
王磊边走边拿起对讲机，联系上九组的孙超，那头同样嚎叫声和炮火声不断。
“帮忙呼叫谢队，安全区正在逐渐失控。”
*
隔离区。
战况快要接近尾声。
碳基生物在热武器加持下不堪一击。
主战坦克排成一列，火力全开，冲向防御线的畸变种越来越少。
探照灯所照射范围。
街道路面积满了流动的黑色黏液，正滋滋冒着泡。
谢途站在小云昭身侧，目光紧盯着前线战场，他注意到，有两辆坦克突然停了火。
“E-0105、E-0112，请报告情况。”
对讲器里迟迟没有回应。
谢途呼叫两遍，还是没有收到回应。
“出事了，过去看看。”谢途转头，对身后道。
“收到！”
七组和八组的侦察兵出列。
李鸿运和谭玮两人打着手电筒，提枪从车顶一跃而下，迅速朝着坦克逼近。
主战坦克顶在最前线。
黑暗里硝烟弥漫，伴随着畸变种的嚎叫，炮火声震耳欲聋，除非走近，否则很难听清楚装甲车内的动静。
主战坦克背后，是由后勤部搭建起来的临时补给站。
数百台机器人忙忙碌碌的来回搬运弹药箱，保证着火力补给。
两人绕过机器人，刚靠近目标坦克，便听见内部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畸变了？”
“应该正在畸变当中？”
二人跳到坦克顶部窗口，一人用手摸上把手，另一人举枪对准里面。
唰地一声顶部窗口被拉开。
手电筒的光束刺破了坦克内部的黑暗，照亮里面士兵扭曲的面容。
他的身体已经被黑色物质侵蚀，皮肤下的血管像蛛网一样蔓延，黏液从毛孔中渗出，滴落在座椅上，发出“呲呲”的腐蚀声。
士兵仍保留着理智，看见他们出现后满脸恐惧。
他的声音微弱、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别杀我……”
士兵眼神里满是哀求和对生的渴望，“我不想死……”
两名哨兵对视一眼，手中的武器微微下垂，
李鸿运沉默片刻，说道：“兄弟，我给你个痛快，你反而会好受些，不然你真想变成那样的怪物？”
那名士兵流着泪摇头，他不想变成怪物，但也不想死。
谭玮不敢再看他，还是举枪扣动了扳机。
——“砰” 的一声枪响。
士兵的身体缓缓倒下，脸上的痛苦终于消散，却直到死都透着不甘。
两人解决完另外一辆坦克上的畸变种回来，突然变得异常沉默。
小云昭坐在战车车顶，晃悠着双腿，身上华丽的公主裙一尘不染，连鞋底都干干净净。
她对周遭的情况漠不关心。
或许觉得过于无聊，她摸出卫星电话，就在战场上玩起俄罗斯方块。
身边两只凤凰一左一右地守着她。
小青鸟虽然不懂游戏，但明显知道本体在乱玩，方块叠得乱七八糟，没两下就死掉重开。
“向导就不能救他们吗？”
李鸿运回来后情绪就有点不对，喃喃道：“外面的人发生畸变，可以依靠向导拯救，为什么向导不能救他们？”
“向导的能力，是基于正常的精神力共鸣与疏导。”
谢途声音无比冷静，“别被污染区影响，否则你会被同化。”
增援部队的哨兵，没踏入过高危险污染区，也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畸变过程。
这些怪物，保留着生前模样与意识。
哨兵们会下意识将他们看作正常人类，从而产生怜悯之心。
谢途刚还夸赞他们心理素质不错。
结果转眼间。
遭遇两只‘并肩作战’的士兵畸变，就有人心境一下变得不稳。
小云昭百忙之中抬起头来，扬了扬下巴，“哨兵真脆弱。”
两只凤凰叽叽喳喳附和。
小青鸟露出和本体一模一样的表情。
那鄙视又嫌弃的眼神，都不用精神体帮忙翻译，哨兵们都能看懂。
唐梓轩唉声叹气，他们好像被个小孩鄙视了。
他拍了拍李鸿运肩膀，正想安慰两句。
这时，对讲机响起。
九组那边传来消息：“谢队，安全区的畸变速度正在加快，十一组和十二组发现两只哨兵畸变种，A级，一名队友负伤，好在伤得不重，无生命危险。”
谢途听见有人负伤，眉头紧蹙，“指挥中心如何？”
“四名哨兵守在那里，有守卫发生畸变，钟司令已让大批人员撤到外面。”
孙超顿了顿，继续禀报道：“地下庇护所正在改建当中，至少需要三天左右才能转移民众。”
“但目前这个情况，钟司令认为转移更不安全。”
地下避难所只是根据地铁改建，里面空间狭小。
幸存者大量聚集在一起，一旦有多人发生畸变，造成的伤亡比地面还严重。
“所以钟司令的意思，不撤离，死守地面。”
谢途闻言没有多问。
目前这情况，不撤离对他们有利。
守门人在还原当年的南京市沦陷情况。所有生物的畸变进程应该与当年顺序一样。
不确定最后是否发生全员畸变。
待在地面上，利用现有的武器和防御工事，他们才能更好抵御入侵。
谢途转而问起，“缓冲区的情况如何？”
孙超回道：“有四处隔离点发生暴乱，仍在可控范围，但很奇怪，之前很多污染浓度检测在30%以上的人，大部分都相安无事。”
安全区都出事了，那些人的污染浓度依旧没什么变化。
甚至有些人的污染值还在下降。
特别反常。
谢途微眯着眼，“出现抗体了？”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周围的哨兵们纷纷抬起头，脸上的表情非常惊讶。
孙超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抗体？谢队，你是说……他们自身可能抵御黑暗物质的侵蚀？”
“只是猜测。”
谢途道：“最初人们对黑暗物质毫无抵抗之力，但在那场灾难中，却有一部分人奇迹般存活下来。”
他顿住片刻，“我们都是这类人的后人。”
那场灾难后。
一类人五感变得异常敏锐，力量、速度和反应能力远超常人。
另一部分人则觉醒出强大的精神力，天生能够抵御黑暗物质侵蚀。
哨兵和向导的出现，与黑暗物质息息相关。
孙超猛吸了口气，“按照这个推测，那部分人里，可能存在非常多的哨兵畸变种或者向导畸变种吧？”
目前只是因为还未发生畸变，所以暂时无事。
“如果真是这样，缓冲区不能留。”
唐梓轩转头看向谢途，“谢队，我们先下手为强会不会好一点？”
身后的哨兵们神色各异。
先下手为强？
可那些人现在都是正常人模样。
哨兵们根本下不去手。
若真对缓冲区展开屠杀，他们的精神领域绝对会出问题。
即便最后活着离开这里，也会是一辈子的阴影。
谢途看出众人的迟疑，否定了唐梓轩的提议。
“我们所推进的主线，是基于拯救这座城市。对未产生畸变的任何生物大开杀戒，是在破坏规则。”
谢途道：“民众是城市的一部分，杀戮和拯救相驳，会激怒守门人。”
显然，谢途并不想激怒它。
而是想完成“它”理想中的拯救。
哨兵们都松了口气，包括对讲机那头的孙超。
“谢队发现规则了？”唐梓轩反应过来。
谢途“嗯”了一声。
他不仅发现规则，还发现了守门人。
只是暂时想不到别的方法消灭它。
“但缓冲区明显是个非常危险的隐患，无法痛下杀手也不能放任不管。”
谢途话题一转，打开军用对讲机，下达命令，“第二十一集团军注意，集合会开锁的士兵，立即将缓冲区房屋大门打开。”
“疏散隔离点民众、转移至该区域住宅区内，禁止超过三人以上聚集。”
“通知民众，如遇危险或发现异常，直接用手机自带的电筒射向街道，一旦发现光亮，附近部队立即赶去救援！”
对讲机那头传来阵阵应答声。
“收到！”
“收到！”
……
这样能减少因遭受畸变种攻击致死的概率。
一旦遭遇哨兵或向导畸变种，哨兵们也能逐个击破，不会遭到围攻。
谢途关掉军用通讯器，对孙超道：“九组、十组沿街巡视，协助军队进行转移，记住，切勿深入隔离点。”
“是。”
孙超多嘴问了一句，“那安全区那边，要不要也照这样安排？”
谢途：“行不通，安全区人太多，房屋根本不够。”
整座城市近千万人口。
如今都聚集在中心的五个城区，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分散人群。
“通知十一组、十二组，再坚持几个小时，等几小时后，隔离区肃清干净，我们会赶过去支援。”
孙超应下：“好的。”
小云昭一直在玩游戏。
战场上炮火声和嘶吼声不断。
周围过于嘈杂，即便大家离得近，她依旧听不清楚哨兵们在聊什么。
当然，小云昭也压根不关心这些。
小时候的她与保姆机器人为伴，身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小青鸟。
她从未感受过人类社会的温暖与复杂。
没有经历过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羁绊。
对他人的事情很难产生兴趣，性格冷漠，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
“别玩了，对眼睛不好。”
谢途弯腰抱起她，将她放进战车内部。
关上车门，总算隔绝了一些外部的噪音。
小云昭随心所欲惯了，完全当他的话为耳边风，低着头继续玩游戏。
谢途看向手机屏幕。
她玩半天俄罗斯方块，仍卡在第二关。
方块堆得歪歪扭扭，总是放不到想放的位置，她也不生气，玩死了接着重开。
她似乎从小感统能力就不强。
谢途看着她专注又略显笨拙的操作，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情绪。
“需不需要我帮忙？”他问。
结果小云昭认为他要抢自己游戏玩。
一会说对眼睛不好，一会儿又提出帮忙。
说明是他自己想玩！
小云昭两只小手将手机藏在背后，嫌弃地说道：“你又玩不明白。”
谢途的沉默声震耳欲聋。
她像只护食的小猫，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真的抢走她的手机。
“我不玩。”
谢途靠在座椅上，表情有些无奈。
他目光落在她那张稚嫩却认真的小脸上，“有个事想问你。”
小云昭放心地将手机重新拿出来，“问吧。”
她手指在屏幕上笨拙地滑动，方块依旧歪歪扭扭地堆叠，却乐此不疲。
谢途问：“你的精神屏障能覆盖多大范围？”
这很关键。
小时候后的她和长大后的她，精神屏障覆盖范围似乎不一样。
谢途从未见她大规模使用过屏障，并不确定这点。
小云昭一如既往的敏锐，瞬间明白他的用意，“你想求我保护安全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