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果。从他接受武帝托孤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要么掌控权力,要么被权力吞噬。他选择了前者,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
一阵风吹过,海棠花瓣纷纷飘落。霍光伸手接住一片,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廊柱,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
柔和的白光不知从何处涌出,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霍禹惊恐地冲过来,却看到父亲的身影在白光中渐渐消失。
“父亲!”呼喊声在庭院中回荡。
白光散去,只有那片海棠花瓣,缓缓飘落在地。
太元八年冬,建康,谢府。
谢安正在下棋,对手是他的侄子谢玄。棋局已进入中盘,黑白子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叔父,前线的战报来了。”谢玄落下一子,看似随意地说道。
谢安头也不抬:“念。”
“苻坚亲率百万大军南下,前锋已至颍口。我军……”
“继续下棋。”谢安打断了他的话。
谢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叔父的脾气,越是大事,越是沉着。可是这次不同,前秦的兵力十倍于晋军,一旦失败,江南将万劫不复。
棋局继续。谢安落子从容,仿佛真的只是在消遣。但谢玄注意到,叔父执子的手,比平时更加稳定——那是极力控制的结果。
一局终了,谢安赢了半子。他这才抬起头,看向谢玄:“玄儿,你心乱了。”
谢玄苦笑:“百万大军压境,谁能不心乱?”
“心乱则智昏,智昏则必败。”谢安缓缓说道,“苻坚虽有百万之众,但各族混杂,军心不一。我军虽少,但上下齐心,保家卫国。此战,我们有胜算。”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奇特的感染力。谢玄心中的焦虑,竟然真的缓解了几分。
“去吧,按既定方略布置。记住,淝水是决胜之地。”谢安最后说道。
谢玄行礼告退。书房里只剩下谢安一人。他走到窗前,望着北方的天空。寒风呼啸,仿佛能听到战马的嘶鸣。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隐居东山的日子。那时他终日与山水为伴,与名士清谈,以为可以这样过一辈子。但命运终究没有放过他,谢家的责任,国家的危难,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
“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当年王导的话,如今成了现实。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一战关系到东晋的存亡,也关系到江南千百万百姓的生死。赢了,可以换来数十年的太平;输了,一切将化为乌有。
“尽人事,听天命吧。”他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书房内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谢安惊讶地转过身,只见光芒越来越盛,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他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流遍全身,多年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是……”话音未落,白光猛地收缩。
书房恢复了原状,只是棋枰前,已空无一人。
永和八年,邺城,皇宫。
冉闵坐在龙椅上,望着空荡的大殿。登基三年,国号大魏,但他知道,这个皇位坐得并不安稳。
羯族、匈奴、鲜卑……北方各族虎视眈眈,而他颁布的“杀胡令”虽然让汉人归心,却也激起了胡人更强烈的反抗。
“陛下,襄国的石祗又集结大军,号称要报仇雪恨。”将军董闰禀报道。
冉闵冷笑一声:“让他来。”
他的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从石虎的养孙到灭羯建魏,他的一生都在杀戮中度过。有时夜深人静,他会梦见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人,有胡人,也有汉人。但很快,这些梦境就会被更强烈的杀意取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他坚信的信条。
可是,杀得尽吗?北方胡人何止百万,而他手中的汉人军队,在连年征战中已损失惨重。更可怕的是,南方的晋朝也在观望,随时可能北上。
“陛下,有百姓送来万民伞。”内侍小心翼翼地说。
冉闵摆摆手:“放一边吧。”
他不需要这些虚名。他要的是活下去,让汉人活下去。至于后世如何评价他,是英雄还是屠夫,他不在乎。
站起身,他走到殿外。邺城的冬日寒冷刺骨,但阳光很好。宫墙外,隐约可以听到市井的声音。那些百姓,因为他的“杀胡令”得以保全性命,现在正过着相对安稳的日子。
这也许就是他全部的意义了。冉闵心想。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不懂治国理政,不懂安抚人心。他只会打仗,只会杀人。但在这个乱世,也许这就够了。
“报——紧急军情!”斥候飞奔而来,跪倒在地,“慕容儁亲率燕军南下,已过易水!”
冉闵眼中寒光一闪:“来得正好。”
他转身回殿,取下挂在墙上的双刃矛。这柄兵器陪伴他多年,饮过无数敌人的血。今日,它将再次出鞘。
“传令,全军集结!”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就在他披上铠甲的那一刻,柔和的白光突然笼罩了整个宫殿。冉闵惊讶地抬起头,只见光芒越来越盛,将他完全包裹。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话音未落,白光猛地收缩。
大殿内,只剩下那柄双刃矛,静静地靠在墙边。
建安三年冬,下邳,白门楼。
吕布坐在城楼上,望着城外曹军的营火。火光点点,如同繁星,将下邳围得水泄不通。
“温侯,城中粮草最多还能支撑十日。”高顺低声说道。
吕布没有回答。他端起酒樽,一饮而尽。酒是陈年的佳酿,此刻却苦涩无比。
曾几何时,他吕布纵横天下,无人能敌。虎牢关前,刘关张三兄弟联手才堪堪与他战平;濮阳城外,曹操被他杀得割须弃袍。那时何等风光,何等快意。
可是现在,他困守孤城,众叛亲离。陈宫、张辽……这些曾经忠心耿耿的部下,如今都对他失望透顶。就连最宠爱的貂蝉,眼中也带着忧虑。
“我错了吗?”他忽然问道。
高顺沉默片刻:“温侯勇武天下第一,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