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溅的碎片划过地上跪着的婢女脸颊，霎时血花四溅，殿内响起尖锐的惨叫。
永成又捞起一件玉器朝她砸过去，怒道：“嚎什么嚎？再敢叫一声，本宫将你剁碎了喂狗。”
掌事姑姑匆匆走进来，使眼神遣退殿内跪着的几个宫女后，垂着头凑到了榻前。
“殿下息怒，气坏了身子骨，最后遭罪的还是您自个儿啊。”
“息怒？”永成斜睨在引枕上，面露狰狞之色，“驸马的世子之位被废，如今我成了盛京笑柄，你叫我怎么息怒？？”
陆羽被废也就罢了，关键那爵位落在了陆廷头上。
更可气的是，侯爵一跃成了公爵，无人不羡慕。
而最最可气的是，永乐勾搭上了那陆廷，用不了多久，她便能风光大嫁，坐上国公夫人之位！！
同样嫁给陆家子，凭什么永乐能拥有陆廷那朝廷新贵，而她只能咽下陆羽这扶不上墙的烂泥？？
掌事姑姑屈膝跪下，硬着头皮劝道：“驸马虽然被褫夺了世子之位，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您是公主，名下有不少田产，还领着朝廷俸禄，即便没那定远侯的爵位，依旧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永成微微眯起眼，眸中划过一抹犀利之色。
“你让本宫忍辱负重，咽下这口恶气？”
掌事姑姑急忙俯身叩首，苦口婆心的劝道：“殿下言重了，您贵为公主，谁敢叫您受辱？如今陛下帝位稳固，有他给永乐殿下撑腰，咱们不宜硬碰硬啊。”
不宜硬碰硬？
永成嗤的一笑。
行啊，那她就耍点阴私手段，让陆廷睡了别的女人。
这男人一旦先纳妾再娶妻，绝对是对正室赤裸裸的羞辱，不知她那骄傲的永乐姐姐还会不会下嫁？？
掌事姑姑见她眸中透着算计的光，便知她又要作死，心底不禁一叹。
嘉贵太妃是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只可惜……生了个蠢货女儿！！
“殿下就听奴婢一句劝吧，只要您好好待在这公主府，没人敢……”
不等她说完，永成满脸不耐烦的打断了她，“行了行了，本宫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教我！若没别的事，你先退下吧。”
“……”
目送掌事姑姑忧心忡忡的离开后，她唤来心腹婢女低语了一番。
“听明白了么？”
婢女急忙回应，“明白，殿下放心，奴婢定会竭尽全力办妥此事的。”
“好！只要事成，本宫重重有赏。”
“……”
…
陆廷从盛家老宅搬出来后，并未另外购置新府，而是住进了定远侯，不，如今应该称之为定国公府。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辞，他每日天不亮就去了北山大营，深夜才回京。
进城后先去国公府溜达一圈，然后借着夜色做掩饰翻公主府的院墙。
这晚，永乐如寻常般立在廊下等那人归来。
可将近子时外面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大雪覆盖一层又一层，明明天寒地冻的，她心底却升腾起了一股烦躁之意。
立在旁边的茯苓见她面露焦色，低声安抚道：“殿下无需忧心，国公爷的武功高强，即便……”
说到这，她猛地顿住话锋。
自陆廷重伤昏迷醒来后，殿下便禁止他动武。
若真遇到了什么意外，他要么死于敌手，要么催动内力伤及己身。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在殿下的承受范围之内。
“奴婢派暗卫去瞧瞧吧。”她急忙开口补救。
永乐将手探出走廊，片片雪花飘落在她白皙的手掌之中，晕开刺骨的凉意，才稍稍驱散了心底浮躁。
“他是陆廷，亦是冥起，你何时见过他依赖于旁人？再等等吧。”
茯苓颔首应了声‘是’，目光落在她那只被冻得通红的手掌上，欲言又止。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踩积雪的‘滋滋’声。
永乐面上一喜，提着裙摆冲下台阶，如同飞蛾扑火般，迅速朝院外奔去，衣角纷飞，一路所过之处卷起了漫天的雪花。
前方有身披玄色大氅的男子缓步而来，雪落在他脸上，衬得他的身影如松似柏。
“陆廷，你回来啦！”
娇俏的女子奔向他，他慢慢停下脚步，张开双臂将人接住，抱着小姑娘纤细的身子在雪中转了几圈。
“让殿下久等了。”
永乐双手挂在他脖子上，整个人都依偎进他怀中，即便眼下已经停止转动，她的双脚依旧悬空着。
“本宫乐意等你。”
说完，她将脸埋进他脖子内，圈在后颈的手也不老实，沿着他的衣领钻了进去。
“好暖和啊！！”
男人看着她笑盈盈的面颊，眸色暗了暗，眼底似在压抑什么情绪，晕染出了深深浅浅的血丝。
“外面冷！殿下怎么也不披件大氅？”
他单手搂着她的腰，腾出一只手捏住自己肩头的大氅将她裹了个严实。
永乐被他侧颈的体温烫得发了热，便钻出脑袋仰头去亲吻他的薄唇。
“因为我想让你给我取暖呀。”
“……”陆廷的呼吸也粗重起来。
如果仔细瞧的话，就会发现男人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殿下。”干涩沙哑的声音响起，“时候不早了，臣送您去殿内歇着吧。”
永乐怔了下，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之色。
换做往常，她要是这么主动，他定会抱着她狠狠亲吻一番。
可今日似乎不太对劲，他好像在刻意回避，都不反客为主了。
“今晚你就睡在本宫的寝殿。”
“……”
陆廷的喉骨无意识蠕动了下，他微微仰头，借着雪花的冰凉驱散体内乱窜的药性。
这事不能应！否则他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
死死咬着后槽牙，平复了微乱的呼吸后，沙哑着声音道：“臣守在你榻边，等你睡着后再回客房。”
“……”
进殿后，某人退到窗边，将窗柩稍稍推开，负手立于前，看似在赏雪，实则是借着寒风抵抗满身的燥热。
永乐坐在榻前卸妆，借着菱镜去窥视男人挺拔的背影，眼底疑惑越来越深。
茯苓凑到她耳边低语，“殿下，国公爷不太对劲。”
何止不对劲，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段日子两人如胶似漆，像这种卸妆之事，压根就轮不到她来伺候。
今晚的国公爷，似乎在避着殿下。
永乐穿着单薄里衣上榻后，对窗前的男子道：“困！那本宫先歇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沙哑低沉的‘嗯’。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廷关上窗户折回榻边，见小公主已经睡熟，弯身在她眉间落下一吻后，匆匆离开了寝殿。
他刚走，永乐便睁开了双眼，利落的起身捞起外衣往身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