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
四下场景变化。
入目还是熟悉的小院。
咯吱一声,院门被推开,
萧怀言提着酒过来,走路带风,像是有了什么喜事。
“魏昭!”
人才进院子,就大声喊了起来。
“沈枝意退婚了。”
“我就说那楚六郎不是好东西,如何能是良配?两只眼怕是瞎了,放着沈枝意不要,和那娇柔做作的周玉柔好上了。”
屋内,虞听晚听到动静,停了煮药的动作。
她疑惑看向魏昭,压低嗓音。
“夫君和我提过,萧县令得不到心仪的姑娘却暗戳戳不许别的烂人得逞,故私底下有见不得人的动作。”
“是。”
即便楚六郎和周玉柔早就暗送秋波。
魏昭在看书,闻言颔首:“楚家能和沈家退婚顺利,楚周两家长辈乐见其成火速转头给小辈定亲,其中就有萧怀言的手笔。”
虞听晚不理解。
“那萧县令为何还装作此事不知情?”
魏昭:“藏拙习惯了。”
当然更大的原因怕是……
“他想要麻痹自个儿,就算没有外界插足,沈家女和楚六郎也成不了,没缘分。”
虞听晚:“那……”
魏昭:“别拆穿他。”
虞听晚明白了。
这真是兄弟情深啊。
“怎么回事啊?”
萧怀言直接走进来。
“我当是屋里没人,和你们说话都不理?”
“都过来,陪我喝一杯。”
兄弟情深的魏昭身子往后一靠,姿态散漫,带着几缕不以为意。
“留着以后喝。”
萧怀言:?
什么意思?
魏昭:“也就退个婚,你激动什么?谁能保得齐明儿没有张六郎,王六郎?”
“沈家女左右是要成婚的。这次不成,没准下次就成了。你和她交集不深,许是不会特地给你发请帖。但忠勇侯府是少不了的。”
魏昭手为他考量:“你也甭去,免得真看了伤怀。可见喜酒是喝不成的。”
所以。
“你手里的酒,还是留着回头买醉吧。”
这一句句的,可都是诛心的话。
萧怀言脸色不好了。
可又不得不承认魏昭说的是。
“嫂夫人!”
虞听晚茫然:“啊?”
“他那张嘴刻薄的不像话,你受得了?”
萧怀言恼羞成怒:“也不知你如何忍着和他过日子。”
虞听晚眨巴眨巴眼睛。
她实话实说。
“可……他不这样对我这样。”
萧怀言:……
虞听晚:“他还是很温顺的。”
温顺的魏昭笑了一下。
萧怀言:???
虞听晚垂眸,温声:“你若真在意那沈家女,不如争取让自己成为下一个萧六郎,也少了日后跳脚。”
“别人都行,为何你不行?”
萧怀言沉默下来:“我名声不好。”
“名声都是虚的,你这个人能不能靠得住才是实的。女子嫁人,嫁的可不是名声。”
“可我……”
虞听晚打断。
“有些时候,往往不能有太多顾虑。”
“顾虑多了绊脚的也多了,那……遗憾就会多。”
“萧县令。”
虞听晚对他道。
“你本末倒置了。你如今该考虑的是能不能承担后果。成不成另说。她一旦嫁人,开弓可就没回头路了。”
她说。
“人,哪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澜园。
荷花池。
姑娘放松的神情逐渐化为凝重。
她看到自个儿准备行囊为魏昭送行时千叮咛万嘱咐。
她的根在泽县。
即便魏昭提过,也许她的身世有出路。
可虞听晚却没有和今生那般,非要去一道去查上京虞家火灾真相。非要去看看那所谓的顾家到底有多疼女儿。
在胡家,她一直学着顺从。
胡大柱常年不在家,她日日煎熬,在尖酸刻薄的王氏眼皮底下讨生活。
她曾忍无可忍,将胡耀祖对她动手动脚的事告知。
胡耀祖决口不认。
王氏骂她是狐媚子,定是她勾引。
胡大柱说胡耀祖是读书人,最要体面,不能耽误仕途,不管是真是假,都求她不要胡闹。
怕胡家容不下她,虞听晚只能很乖啊。
她没再闹。
她继续在胡家烧柴做饭,谨小慎微。
可还是被卖了。
她求过好多人,试图逃跑,试图反抗,可一切无济于事。她的力量小如尘埃,就是谁都能碾死的蚂蚁,最后还是像笑话一样被强硬塞进了花轿。
顾家如何,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早就被磨平棱角。
什么都会选择回避。
她答应和魏昭做真夫妻,已是耗光了所有的勇气。
她甚至不敢去畅想以后,只想过好当下,也想让自己在魏昭那里留下浓重的一笔色彩。
就好似……这人世间,总算没白活。
同时,她也卑劣。
她看着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可身心俱疲,已不敢去调查虞家火灾。
她想依靠魏昭。
她可耻的想坐享其成。
魏昭知道吗?
知道。
故,他回上京前将她安置妥当。
可等她为魏昭收拾行囊时,虞听晚心口像是缺了一块什么。
茫然间又无错。
还有……
浓烈的不舍和害怕。
她转身,紧紧抱住魏昭。
她甚至开始无理取闹。
“我不想查了。”
“爹娘已经死了,查了他们难道还能活过来?”
她情绪来的太急。
嗓音带着哽咽。
明知魏昭也有仇恨,需要报。
可她无理取闹。
“我不想让你走。”
魏昭诧异。
昨儿姑娘还懂事,温温柔柔和他说。
——“你且放心做你的事,顾好安危,我就在这里,盼君归。”
魏昭那时还说她没良心,竟然没有不舍,对他还不够在意。
可如今看她哭成泪人,他又觉得,还不如没良心呢。太惦记一人,反而提心吊胆日日伤神。
“我又不是不回来。”
魏昭亲亲她的额,又吮去姑娘眸中含着的泪。
“托你的福,我如今比谁都惜命。”
他还是走了。
本该明日一早启程的,可魏昭没有让虞听晚送,怕她再哭,也不愿让她面对离别。
当夜在虞听晚睡下后,他点了安神香,在床前老僧入定般坐了许久,等她睡安稳了,这才起身,跨出房门时有片刻的停顿,他狠狠心大步离开。
可哪里想到。
这一别,竟是碧落黄泉,再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