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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着沙粒扑来,将残部首领的话撕成碎片。

他抹了把脸上的砂砾,转头对身边的鲜卑小头目咧嘴:“等开春雪化,你我兄弟带着骑兵冲下山——”

“大当家!”寨墙下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山下又来俩穿青衫的!说是归义亭的讲学先生!”

首领的笑僵在脸上。

三天前他砍了两个讲学先生的脑袋挂在寨门上,本想吓退那些送书的,谁料今早寨外又多了堆新扎的草人,每个草人胸口都别着张《归元律》抄本,墨迹还没干。

“砍!”他踹飞脚边的酒坛,“把脑袋也挂——”

“大当家且慢。”鲜卑小头目扯了扯他的袖子,眯眼望向山下,“您瞧那车辙印子,不是独轮车,是带棚的木车。”他抽出腰间短刀,刀尖挑起草人胸口的纸页,“这字儿……比上次的清楚,说什么‘拒授图本者,罚没牲畜’。”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

洛阳太极殿的蟠龙柱投下长影时,刘甸正捏着御史大夫的弹劾书。

疏上墨迹未干,写着“河套逆贼残杀王使,当遣十万大军踏平黑石砦”。

殿下,冯胜按剑而立,铠甲上的兽首吞口泛着冷光:“陛下,末将愿领北境骑军,三日后便可兵临砦下。”

“冯卿的刀,该用来劈胡骑,不是劈百姓。”刘甸将奏疏轻轻搁在案上,目光扫过阶下的秦溪。

她今日未穿典书官的青衫,换了件灰布短褐,腰间挂着铜尺和火折子——那是她测绘时的行头。

“秦卿,你去。”

秦溪上前半步,袖中图纸窸窣作响:“带多少人?”

“五十。”刘甸屈指敲了敲案上的《明眼书》,“不用刀,用规矩。”他望着秦溪眼底跃动的光,想起前日她蹲在书斋里修补木版的模样,“他们怕刀枪,可更怕看不见的规矩。你且记住,咱要的不是砦墙,是墙里的人心。”

三日后的河套荒原,秦溪的牛车碾过残雪。

戴宗裹着羊皮袄坐在车辕上,脚边堆着十口木箱——表面刻着“归义亭建材”,内里装着陶管、共鸣瓮和测绘用的铜制水平仪。

“典书官,前面有片柳树林。”戴宗突然勒住缰绳,“林子里有马蹄印,三日前的。”

秦溪掀开车帘,指尖抚过车帮上的刻痕——那是她昨夜在地图上标的“暗渠入口”。

“去林子里找七棵老柳树,”她掏出火折子晃了晃,“每棵树下埋个共鸣瓮,陶管往砦子方向引。”

工匠们迅速散开。有个小工匠捧着陶管犹豫:“这玩意儿能传声?”

“能传三十里。”秦溪抽出铜尺量着树间距,“你听——”她对着陶管口轻咳一声,三十步外的共鸣瓮立刻发出闷响,“等明儿,砦子里的人会以为是老天爷在说话。”

第三日清晨,黑石砦的守军正啃着冻硬的炊饼。

突然,东山传来闷雷似的轰鸣:“尔等拒授《明眼书》,违归元律第七条,罚没羊群三百只,限半日内交出为首三人。”

守军们僵在原地。

有人抬头看天,云絮散得干干净净;有人扒着寨墙往下望,山谷里只有几堆新立的草人。

“是……是山神降罪!”老卒抖着手指向寨门,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块木牌,用朱砂写着“违律者,天听可取”。

首领抄起刀冲下望楼,刀尖戳向说话的方向:“装神弄鬼!给老子——”

“大当家!”伙夫跌跌撞撞跑来,“井里的水变苦了!”

首领舀起半瓢水,刚沾唇就吐了:“苦蒿味儿!”他踹翻水瓮,“肯定是山下的人堵了暗渠!”

“可暗渠入口在柳树林,”鲜卑小头目抹了把脸,“咱们上个月才用石头封死的……”

第五日寅时,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青年头目裹着破棉袄冲出来,膝盖刚触到雪地就重重磕下:“我们投降!但有个条件——能不能……教我们识字?”

他背后,十几个守军探出头,怀里揣着揉皱的《明眼书》。

有个小卒的图本沾着血,“人”字那页被小心撕下来,贴在胸口。

秦溪蹲下身,指尖拂过青年头目冻红的手背:“为何想学?”

“昨儿夜里,”青年喉结动了动,“我娘摸着图本哭,说她小时候给地主家放牛,被骂‘睁眼瞎’;我妹子把‘不得私斗’的画儿剪下来,贴在寨墙裂缝上——她说这样,咱们就不会像去年冬天那样,为半袋粮自相残杀了。”

秦溪取出新版《明眼书》,封皮还带着松烟墨的香气。

她登上砦前的石台,阳光正掠过“人”字的笔画:“今天,我们学‘人’字。撇是脊梁,捺是双腿——”

“报——”远处传来马蹄声。

张辽率轻骑从山坳转出,玄色披风翻卷如浪。

他们没有举刀,而是在空地上展开九面狼头旗,随着号手的长鸣变换阵型——那是“九烟联警”的旗语,曾在北境抵御鲜卑时救过无数屯堡。

青年头目望着旗语,突然笑了:“这旗子……跟图本里画的一样。”

捷报传回洛阳时,太极殿的早朝已散了大半。

刘甸捏着秦溪的密报,见末尾写着“砦中老幼围坐学字,炊烟里飘着《农时歌》”,指尖在“人”字上顿了顿。

“陛下,”冯胜捧着新制的《边防新规》,“末将已将‘讲学堂、示警塔、音鸣渠’三件套写入军规。”

赵云站在殿角,腰间银枪的缨子微微晃动——他昨夜在演武场画了半夜图,要把音鸣渠的构造融入烽燧体系。

系统提示的蓝光在刘甸眼底闪过:【全域控制模板解锁,“文明基建包”可批量复制】。

他望向殿外的雪,想起幽州密探回报的消息——乌桓贵族慕容野捧着残破的《明眼书》,在帐中坐了整夜。

当夜,秦溪坐在黑石砦的石台上整理图本。

月光落进她的铜尺,映出三道刻痕。

她转头对戴宗说:“去把那三根木柱搬来。”

“典书官,这柱子做什么用?”戴宗扛着木柱,见柱身刻着“明法”“立信”“劝学”六个字。

秦溪望着砦墙上新贴的《归元律》,嘴角浮起半分笑意:“等他们学完‘人’字,总得知道……人该立什么。”

木柱被竖在砦前空地时,月光正爬上柱顶。

某个守军偷偷摸了摸“立信”柱上的刻痕,转身对同伴说:“明儿个,咱去把去年抢的粮,给山下王寡妇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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