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素云和钱菲菲走出图书馆，钱菲菲说：“素云姐，你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啊”素云疑惑地说：“有什么误会？”钱菲菲解释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昨晚说想去图书馆是想去跟黄德彪说话呀？”素云反问：“不是吗？”钱菲菲说：“当然不是了。我其实是想摆脱他，借口查阅资料避开他，可是他要跟过来，我只好跟他说我去外文期刊阅览室，让他自习去。他还想另外约我出去，我都推掉了，我明确说下星期我找到时间跟你说，让他找你联系。”素云说：“找我？你让黄德彪找我联系？嘿嘿，亏你想得出来。”钱菲菲说：“当然找你了，不找你找谁？你是介绍人嘛。”素云说：“咱俩说好了，我干脆让酆佩轩转达给他，好不好？”钱菲菲说：“有什么不好？当然可以。”素云说：“拐弯太多了，太麻烦了。你不嫌繁琐？”钱菲菲说：“我不怕，越繁琐越好，程序多了，就没有那么快了，慢下来才好。”素云说：“你不着急？”钱菲菲干脆地说：“我不着急。”素云只好说：“那好吧。”
素云接着问道：“菲菲，你咋想的？”钱菲菲说：“素云姐，不瞒你说，我觉得婚姻是一件大事，马虎不得，而这个问题上，人们最容易丧失理智而情绪化，这是涉及一辈子的大事，搞不好一辈子都会烦恼和痛苦。所以我觉得要把节奏慢下来，慢下来危险就小一些。你说我说的有道理没有？”素云点点头说：“你说的太有道理了！你也太冷静了，太理智了，你这个小姑娘不得了啊。”钱菲菲说：“哎呀，我该去上课了。素云姐，再见！”素云说：“菲菲，再见！”
素云回到阅览室继续看书，她看到佩轩一直在看书，头也不抬，他好用功啊。素云想着自己也应该好好用功应该好好读书，于是也埋头去学习了。佩轩看书看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停下来，用收托住额头，闭上眼睛休息一会。然后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阅览室的小郭老师叫住了他：“酆佩轩，请你来一下。”佩轩走过去，笑着说：“郭老师有什么吩咐？”小郭老师不好意思地说：“我想麻烦你个事，你周六、周日有时间没有？”佩轩实话实说：“我星期六下午没课，星期天下午我要去给两个高中生辅导数学，上午没事。郭老师有什么事吗？”小郭老师说：“我家新分了房子，学校要求十天之内要搬完家，我想麻烦你帮我搬家。”佩轩说：“我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上午都有时间，没问题。”小郭老师说：“谢谢你！”佩轩说：“郭老师，星期六下午我去哪里找你？”小郭老师说：“我家就在西门外的家属区，周六下午三点我在西门等你，可以不可以？”佩轩说：“当然可以，我准时过去。”小郭老师说：“谢谢你，酆佩轩！”佩轩说：“不客气，郭老师，我去看书了。”说着，他就回到座位上继续看书。
到中午的时候，素云喊上佩轩回去吃饭，佩轩就收拾好书包，和素云一块回去。路上，素云说：“佩轩，钱菲菲说她与黄德彪下星期的约会时间还要和我商量以后再定，而且要你帮着转达。”佩轩说：“这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他们不嫌麻烦吗？”素云说：“钱菲菲说她不嫌麻烦，她说程序越繁杂越好，这样可以使节奏慢下来，有利于看清对方。”佩轩摇摇头说：“这个钱菲菲够冷静的，也太现实了吧？”素云说：“你说，是不是她没看上黄德彪啊？”佩轩愣了一下，说：“不至于吧？看上去黄德彪形象也是很不错的啊。”素云说：“是啊，那天黄德彪没什么可挑剔的。可能还是钱菲菲太慎重了。”佩轩点点头说：“应该是吧。看上去钱菲菲对黄德彪好像没有达到一见钟情的地步。黄德彪对钱菲菲也没有吧？这几天没见黄德彪找我，是不是他对钱菲菲也没有达到一见钟情啊？”素云说：“怎么会呢？我听钱菲菲说，黄德彪眼神里充满了欲念，而且滔滔不绝地给钱菲菲讲了四十多分钟，看起来他对钱菲菲还是很钟情的。对了，昨天晚上我和钱菲菲出来上自习的时候，正好遇到黄德彪，钱菲菲本来是要跟着我去自习教室的，结果她说要去图书馆查阅资料，黄德彪也说要去图书馆，结果我自己去自习教室了。我以为他俩直接谈上了，谁知道钱菲菲说她去查阅资料是为了躲开黄德彪，最终她还是跟黄德彪说她去外文期刊阅览室，真的查阅资料去了，而黄德彪自己去上自习了。”佩轩说：“看来钱菲菲对黄德彪不够热情啊，不过也没有反感，还在继续接触，未来还是可期的。不过，未来怎么样，就不是咱们该考虑的问题了。咱们的任务就是把他俩召集到一起，让他们去谈，至于谈成什么样，就不是咱们的事了。咱们也只是搭个线而已，所以你也没必要太认真，因为后面的事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那是不以咱们的意志为转移的。素云，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素云说：“你说的当然是对的，我一开始也是对他们抱希望挺大的，现在似乎情绪没有那么高涨了。看来我也需要冷静下来，嘿嘿。”佩轩说：“你已经够冷静了，你做事是很理智的，这一点比我强多了。”素云四周看了一下没人，就不客气地说：“滚你的吧！你就会说反话，我的思想是跟着情感走的，而不是情感跟着思想走的。你应该最清楚了，你装什么迷瞪？ ”佩轩说：“我没装迷瞪啊，你的心思我明白呀。看来你后悔了，后悔就对了。”素云愤怒地说：“嗯，俗话说的‘痴情女子负心汉’一点都不错！”
佩轩急忙陪笑道：“素云，你说的一点不错，对不起，我就是痴情女子的那个负心汉。”素云说：“鉴于你的负心汉表现，罚你今天中午陪我吃饭。”佩轩笑着说：“干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素云不客气地说：“不好！你听话就是了，否则罪加一等。”素云问道：“佩轩，你带饭具没有？”佩轩乐呵呵地说：“我平常都不带饭具，就今天带了，哈哈。”素云高兴地说：“太好了！”佩轩犹豫了一下说：“素云，咱们去哪个食堂？”素云不假思索地说：“哪个不都一样吗？”佩轩说：“食堂当然都差不多，我是说咱俩还是尽量躲开认识的人，尽量别让别人看见。”素云说：“你哪那么多事？怕什么？不就在一起吃个饭吗？有什么好隐瞒的？”佩轩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素云虽然嘴上那么说，其实她也意识到了佩轩说的是有道理的，于是她心平气和地说：“佩轩，你说去哪里合适？”佩轩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合适，只是觉得去咱俩认识的人不怎么去的地方更合适一些。”素云想了想说：“那就去学四食堂吧。”佩轩笑着说：“好，我还没有去过学四食堂，你指引方向吧，我紧跟着你就是。”
这样两人很快就到了学四食堂，素云看了门口的各窗口的菜谱，就说：“到三号窗口吧。你去排队，你把饭具给我，我去洗一下。”佩轩本想说饭具是洗过的，但是一想到素云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没说出来。他把饭具给素云，素云去洗碗筷，佩轩去排队。素云洗好碗筷，佩轩也快排到跟前了，因为这个窗口菜比较贵，排队的人不多，素云加塞到佩轩前面，佩轩掏出来一把饭票菜票递给素云，素云说：“我这有。”她拒不接佩轩递过来的菜票和饭票，佩轩只好瞅准时机把饭票和菜票递到打饭的师傅手里，但是佩轩被素云挡在身后，她先把饭、菜票先交上去，才说：“要八两米饭，一份土豆烧牛肉，一份肉丝冬瓜。”佩轩心里虽然不满意，但是也只能乖乖地端饭菜，两人到边缘的饭桌旁边坐下，素云说：“我的米饭有点多，给你一点。”
说着就拨出来一点米饭给佩轩，说：“吃吧，很少能吃到牛肉，今天咱们运气不错，看上去牛肉的分量还是很足的。”佩轩点点头说：“嗯，这四毛钱花得值。”这时候很少有四毛钱的菜，一般来说，三毛钱的菜就已经很不错了。两毛钱的菜有肉末，两毛五的菜有肉丝，三毛的菜有肉块，红烧排骨三毛五，红烧鱼、红烧牛肉四毛。四毛钱的菜是很奢侈的，佩轩从来没有买过。素云想跟佩轩好好吃一顿，就买了最贵的土豆烧牛肉，菜里土豆不多，牛肉多，所以佩轩说买得值。素云温柔地说：“佩轩，咱俩好好吃一顿，好不好？”佩轩诚恳地说：“饭都打好了，只能好好吃了。素云，谢谢你！”素云笑着说：“我得谢谢你，佩轩。我看你刚才的样子，恨不得捶我一顿呢。”佩轩也笑了，说：“那倒不会，只不过想说你欠捶。”素云打趣说：“你每说一次，我都要捶你一次，这次也要算上，先记到账上，有机会我就捶你。”佩轩说：“素云，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啊？应该我请你吃饭的。”素云说：“佩轩，我请你吃饭还需要理由吗？我想请你你就得过来，知道吗？”佩轩说：“好霸道，嘿嘿。素云，其实我现在的状况远远好于你，你知道吗？你说说，家里一个月给你多少钱？”素云随口说：“每月家里给我三十块钱，足够我花了，一般情况下花不完。”
佩轩说：“三十块的确不算少，不过比我差多了。我每个月有二十二块助学金，我给人家辅导数学，两个学生每人每次四块，我一个月至少有三十二块吧？还有，每学期文秀强行给我一百块，你算一算，我每月有多少钱？”素云吃惊地说：“天哪！你是个大富翁啊，我今天有幸请了一个大富翁吃饭。”佩轩说：“欠捶。”素云笑了，说：“好，你又说了，记到账上，你欠账多了，我会让你加倍还的。”素云接着说：“咱们别打情骂俏了，赶快吃饭吧。只可惜不能喝酒，如果能喝酒多好？”佩轩说：“我宿舍里床底下就有酒，只是不方便喝。哪天我请你到外边去吃饭，带上一瓶酒，咱俩喝不完。”素云说：“你哪来的酒？”佩轩说：“上学期文秀来推销她的洹水大曲，给我留下一箱多。”素云说：“佩轩，你看你多美？好几个女人围着你转，如果是在万恶的旧社会，你岂不是......”素云没说完，佩轩低吼一声：“你住口！别胡说！”然后佩轩平和地说：“素云，咱们吃饭吧，别打嘴仗了，好吧？”素云说：“谁让你说我欠捶呢？”佩轩说：“算我欠捶，好不好？”素云说：“好，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吃饭吧。”
于是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素云正经说：“佩轩，你的钱都拿回家了吧？”佩轩说：“是的，我也花不完啊。家里这两年好多了，不再缺粮了。前年家里盖了房子，还了几百块钱的债，已经还清了；去年盖了东厢房，又欠了一点，估计很快就会还清的。农村挣钱少，但是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少，好对付一些。十来年前，我家一个月十块钱就够花了，当然，那是很贫困的生活。”素云说：“佩轩，你这学期刚来的时候，又黑又瘦，我看了好心疼。你知道吗？”佩轩点点头说：“我知道，你的眼睛告诉了我，我看到泪花在你眼睛里打转，你还不敢让眼泪流下来。素云，我知道你心里都是想的我，可是，可是我给不了你什么，实在觉得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