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印这段时间，各衙都忙着新一年的预算。
这个事情其实去年便已经有衙署在做，此时只是做的更加细致。
秘书省在所有衙署中都不算是大部门，并且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所以今年想要多要点银子，还是要花不少力气的。
王清晨这几日也是将集院的工作给熟悉完毕，毕竟巡检各处都是一个繁琐的工作。
毕竟单单巡检集院的书库都花费了不少时间，作为大朔藏书最丰富的地方。
集院一共有一百零八库，代表着百工以及八案。
百工自不必说。
八案即刑公案，军兵案，课农案，医工案，曲乐案，县州案，伐谋案以及杂案。
不仅要巡视熟悉书库的基本情况，还要掌握自己的职权情况。
要是连自己职权范围都一塌糊涂那才是笑话。
至于预算，也要在他了解基础情况以后才能做出。
“上官，集房目前有官一十二人，在册吏员三十五人，不在册的吏员也有二十余”
说话的正是他手下四房主事之一钱成。
也是最早向他释放善意的主事，主管存库，所以对院内情况最为熟悉。
“往年的预算可有？拿来我看一下，顺便将需要修缮的地方统计一下”
而这些也正是钱成负责的，倒是省了王清晨很大功夫。
至于其他三房主事，虽然面上尽心尽责，对他也阿谀奉承，
但是王清晨能明显感受到，这三人都是口是心非之辈，不过是欺他年幼罢了。
不过他初来乍到，而且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也不好做得太过。
给他们一次机会倒是无妨。
往年的预算除了官员福利，大头就是书库修缮，这也难怪齐戈会比较在意。
毕竟集院中吃的书库数量占了秘书省大头。
如果他这里出现差漏，可不仅仅是齐戈嘴上说的那般，其他各院的福利估计都要少上许多。
王清晨巡视各个书库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这些书库的手艺皆出自工部，质量还是有保障的。
不过，毕竟是木质结构，每年的修缮必不可少。
“上官，今年……”
钱成或许是怕自己刚投靠的上官成为衙署公敌，所以忍不住提醒道。
“不必多言，吾心中有数”
王清晨可不想初入官场便给人留下同流合污的印象。
而从集院往年的预算来看，今年想要多要一些，巧立名目肯定必不可少，必要时候可能还得上点手段。
比如突然有书库失火、倒塌等。
当然，这只是他想到的最坏的可能，想必这些书生应该没有这样的胆子。
毕竟，在宫中做这样的事情是极其忌讳的，除非丧心病狂。
不过，这里更好的一点是，没有刑部那般繁忙的公务。
一年到头都是闲职，可能最需要应付的便是皇帝和三省的需求。
不过这些也不需要他操心，三省需要的资料自然有集书房帮忙搜寻。
甚至王清晨也可以借此便利搜寻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书。
并且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孤本古籍，所以这里也是他充实自己的地方。
在各房报上来需求之后，王清晨很快便把今年的预算做好了。
不过也没有完全据实以报，而是尽可能将各项尽善尽美，把标准提到最高。
这样，虽然截留不下太多，但是与往年相比也增长不少。
如果能够通过户部审算的话，也不算太差。
不过预算交上去之后，却犹如石沉大海，他便知道怎么样了。
王清晨也挺同情齐戈的，这么大的衙署，又是油水紧缺的部门，想要做好后勤工作，真的是难为齐戈了。
知道快要下值的时候，齐戈才将他叫到班房，但并没有指责他什么，而是将子院今年的预算交由他借鉴。
那意思自然明显，这点预算显然没有达到他的预期或者说相去甚远。
国库难得丰盈一次，各部衙门都想咬块肥肉，秘书省不说吃肉，汤总是要喝一口的吧！
但是王清晨的预算别说喝汤了，骨头都舔不上。
尤其是秘书监施躬这些年不管事，一心修史。
手下官员每年过得都是苦哈哈的，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又怎能甘心。
所以齐戈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以前国库是没钱，苦点就苦点，现在国库充盈，他自然不甘心。
而其他衙门也差不多，此时都是这样的想法。
“回去好好看看子院的预算是怎么写的，我看你集院今年需要修缮的地方可不少”
齐戈拍了拍子院的预算单，颇有深意地看了王清晨一眼。
“下官这就回去好好学习学习”
王清晨不紧不慢地接过那明显比他集院还厚一倍有余的子院预算单。
不看不知道，这预算是真的粗糙，不过他是真敢要。
这价目将整个秘书省翻建一遍都够了，各衙署要是按照相同规格的预算报上去，国库再怎么丰盈也不够花啊！
就这还要他集院出力，他都感觉脸红，这不是侮辱他的智商吗？
户部如果较真乡试话肯定一查一个准，连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这预算做得实在太过业余，王清晨都无力吐槽了。
接下来几天，王清晨就将这件事冷处理了，既不更改，也不上报。
他还顺便将子院的预算清单给优化了许多。
至少按照户部的能力应该是发现不了太多的问题的。
不过其预算清单的厚度却是少了至少一半。
而且他有预感，这次的事情肯定不会简单，毕竟连秘书省都敢做这种预算，其他衙署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不需要他出手，这潭水就会被其他衙署搅浑，届时他就不需要做任何事，此事说不定就能得到解决。
而他只要等第一个主动吃螃蟹的人自己现身就行了。
而齐戈每次询问，他都搪塞过去。
“还在学习，待整理完毕再给您过目”王清晨不紧不慢。
“你要是忙不过来，大家同僚一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齐戈有些着急，毕竟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衙署上交了预算。
如果他们再等下去，等肉分光了他后悔都来不及。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月末这几天，各个衙署相继上交各衙署今年的预算清单。
其预算可以用一个词形容，人有多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