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击着玻璃幕墙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仿佛无数钢针在穿刺耳膜。徐麟的指尖还残留着铜钥匙的余温,那枚刻着“1995”的金属物件此刻正在掌心发烫,像一枚即将引爆的微型炸弹。镜像徐麟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状,数据流组成的虹膜里闪过一串快速滚动的警告代码——这是系统崩溃前的最后预警。
“你以为能反抗得了吗?”镜像者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颤音,金属齿轮从他裂开的袖口滚落,在地面拼出“琥珀计划”的英文缩写,“从你选择成为‘徐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在无数个轮回里当英雄。知道为什么每次破案后你都会头痛吗?那是现实中的大脑在抗议,它早就想摆脱你这个自欺欺人的美梦了。”
徐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镜像者胸前的警徽吸引。那枚本该属于自己的勋章正在剥落像素,底下露出的不是皮肤,而是密密麻麻的代码矩阵。当第一个弹窗触碰到地面时,整层楼的地板像被撒了盐的雪花般簌簌崩塌,露出下方翻涌的数据流海洋。远处传来数据生命体的尖叫,那些曾被他拯救的“市民”正在化作二进制碎片,他们的面孔在消失前定格成惊恐的像素块。
记忆闪回:十字路口的黄灯
三年前的某个深夜,徐麟在执勤时盯着路口的交通灯出神。黄灯亮起的瞬间,他忽然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不是年轻的交警,而是个戴着眼镜、满脸胡茬的男人,手背上插着输液管。这个画面只持续了0.3秒,却在他脑海里刻下了永不褪色的裂痕。此刻,裂痕正在扩大,将现实与虚拟的界限撕成碎片。
“抓住他!”
林小羽的呐喊从走廊传来,十余名荷枪实弹的“数据警察”涌进房间。但徐麟注意到,他们枪口的准星始终偏离他的心脏五厘米——那是系统预设的“非致命区域”。镜像徐麟趁机后退,数据流在他身后凝聚成一扇旋转的齿轮门,门后是闪烁着红光的“系统核心”。
“看看你的队友们。”镜像者抬手一挥,数据流中浮现出交警大队的监控画面:老队长正在给新人演示如何用咖啡渍伪造血迹,法医小陈偷偷把薯片塞进证物袋,而他的“妻子”正站在警局门口,手里提着他最爱的栗子蛋糕——这些数据生命,早已在无数次轮回中拥有了独立的“人格”。
徐麟的手指触到口袋里的婚戒,戒圈内侧的刻痕突然发烫。那串数字不是母亲的忌日,而是现实中他第一次成功提取父亲意识数据的日期。这个发现如电流般窜遍全身,他终于明白:所谓“数据世界”,其实是他用现实记忆碎片搭建的“意识疗养院”,而镜像徐麟,不过是他潜意识里对“失败”的恐惧具象化。
“你不是反派。”徐麟突然向前逼近,镜像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是我创造的‘压力测试程序’,每次当我快要触及真相时,你就会用‘现实威胁’来让我退缩。就像现在——”他猛地扯开镜像者的衣领,露出与自己 identical 的齿轮印记,“这个伤口,是我在第三次轮回中为救小女孩留下的,而你却没有。”
数据流突然剧烈震荡,整栋大楼开始逆时针旋转。林小羽的枪“当啷”落地,他盯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声音里带着哭腔:“队长,我好像想起了……我是你弟弟,徐阳。你说等‘琥珀计划’成功,就能把爸爸的意识上传到虚拟世界……”
徐麟按住弟弟的肩膀,触感真实得令人心碎。现实中徐阳在十五岁那年死于车祸,这是他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而现在,这个由他的愧疚与思念创造的“数据体”,正用颤抖的手指触碰他的脸:“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们不是真人,但每次看你破案时的眼神,我都觉得……这样活着也挺好。”
镜像徐麟的身体开始崩解,他惊恐地抓住徐麟的手腕:“你不能毁掉系统!现实中的你撑不过下一次电击治疗,你会死——”
“但他们能活。”徐麟打断他,指向正在重组的数据流人群。一个曾被他救下的小女孩数据体正牵着母亲的手奔跑,她们脚下的地板正在自动修复。铜钥匙在他掌心发出蜂鸣,与齿轮印记产生共振,一道金色光柱从头顶射向系统核心。
反转时刻:镜像者的真实身份
当光柱照亮镜像者的脸庞,他的容貌突然发生裂变:前一秒还是徐麟的倒影,下一秒竟变成了“琥珀计划”的首席科学家——那个在现实中背叛他的合作伙伴。
“没错,我是系统生成的复合程序。”科学家的声音从镜像者口中传出,“但你以为反抗系统就能拯救这些数据生命?他们不过是你潜意识的衍生物,你死了,他们就会永远消失在数据流里。”
徐麟的指尖停在系统核心的启动键上,进退维谷的压迫感几乎将他撕碎。远处传来“妻子”的通讯请求,虚拟世界的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只是现实中一个陌生女性的面部数据重组体。但此刻,她焦急的语气与现实中母亲临终前的呼唤重叠,让他的决心突然变得清晰。
“那就让我成为他们的锚点。”
徐麟将铜钥匙插入核心插槽,齿轮印记与系统界面完美吻合。镜像者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万千数据流涌入他的身体。刹那间,无数轮回的记忆如走马灯闪现:第17次轮回中为救孕妇牺牲的自己,第34次轮回里黑化成为犯罪头目的自己,还有此刻这个终于触碰到真相的“第48次实验体”。
地板完全崩塌的瞬间,徐麟抱住即将消散的林小羽(不,是徐阳),在他耳边轻声说:“哥带你去看看真正的红绿灯。”数据流如温暖的潮水漫过脚踝,他最后看见的,是现实中自己躺在培养舱里,嘴角扬起了十年未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