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旻看着落桌的茶壶，一时怔在原地，双眸直直的。
顾栖冶听到两人对话，视线落在对面沈烨身上，手上安抚黑猫的动作稍稍一停，刹那间，黑猫从他怀里挣脱跑掉。
他手还未伸出去，喉咙里一股血腥感，使他重重地咳了起来。
方昊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
哐！
沈烨将茶杯落于桌面，蹭地站起身，原本要跳到她身上的黑猫，直挺挺撞在她大腿上，一溜烟滑坐在地，喵呜喵呜直叫唤。
顾栖冶余光注视着这边，见状，根本没机会说话，咳嗽让他浑身无力，半靠在轮椅上，长发微垂，面色比刚才还要白上两分，骨节分明的手拿着帕子捂在嘴边，身体一颤一颤，难受得紧。
他此刻宛如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惹人怜惜不已。
方昊旻在旁惊慌无措。
沈烨抬脚跨过猫，走到顾栖冶身边，微微俯下身。
顾栖冶本能地躲避，可无力感还在，他只是往后靠了靠就已经没了什么力气，一双褐色偏深的瞳仁，警惕而冷冷地看着沈烨，欲询问，却被咳嗽代替。
沈烨眉宇微蹙，淡然询问：“药在哪？”
话语简单明了，没有其他动作，顾栖冶神情微怔，咳嗽声络绎不绝，他另一只手搭在腿上，全身的力气只够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轮椅旁的小方盒里。
沈烨顺着手指方向，看到了黑色的盒子，她没多想，伸手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三瓶药，黑白灰三种颜色的瓶子，随手拿起一瓶，上面连标签都没有。
沈烨蹙了蹙眉头，看向顾栖冶，没有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顾栖冶屏住呼吸，强忍难受，断断续续开口：“一，样，三，咳，粒，咳咳咳！”
又是一阵咳嗽，黑色手帕已经被血染透，沾染在他白皙的手心里。
沈烨见他这样子，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随即端过旁边泡茶的温水，强硬地将药塞在顾栖冶嘴里，温水也是如此。
顾栖冶都没反应过来，药已经入了喉，杯子还在嘴上。
行动过于迅速，旁边方昊旻看傻了眼，门口察觉不对跑进来的人看到这一幕，惊呆在原地。
沈烨单手放在腰间，本就有些许收腰的裙身，因此紧贴于腰腹，纤纤细腰，盈盈一握，丝毫不在意此刻周围什么眼光，她只知道，自己再晚一步，这病美人怕是要死在这。
他要是在这出了问题，麻烦的还是自己。
顾栖冶喉咙上下滚动，目光落在沈烨脸上，余光又被她的三分拽而吸引。
待一杯水饮尽，沈烨收回了杯子，顾栖冶咳嗽几声，身体的难受消散不少。
“你刚才在干什么？”助理跑上前，看了眼顾栖冶，转而冲沈烨沉声询问。
沈烨抽出桌面纸巾，擦拭掌心，神情淡淡：“救他。”
黑猫在她腿边蹭，有些烦躁地低眸冷眼望去，黑猫喵呜一声，委委屈屈。
助理沉着脸，正欲说什么，顾栖冶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多谢，时小姐。”
闻言，助理才信了沈烨的话。
四目相对，沈烨莞尔一笑：“不客气，可以继续吗？”
“咳咳，可以。”顾栖冶点了点头，侧眸瞥了眼黑猫：“只是这猫，咳咳，我控制不住。”
听此，沈烨面色不变：“无妨，继续吧。”
顾栖冶轻嗯一声，抬手示意助理等人离开。
房门重新关上。
方昊旻也稳定了下来，却不料沈烨之前的问题并没有因此消失。
“方叔叔，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方昊旻干笑两声：“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沈烨：“那你是什么意思？”
见沈烨不让步的姿态，方昊旻收回之前觉得她好对付的心思，心里腹诽：‘都说时家继承人各个人精，果然没错，老狐狸生了一窝小狐狸。’
沈烨见状，低眸轻笑道：“方叔叔，我年纪小，如果有哪里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直言不讳，刚才也只是猜测询问，你大可以说出来，
这里只有我们三家，不然你一直不说，很难进行下一步，毕竟南家那套方案，已经在时家手里了，要插脚，必须有时家的同意。”
视线扫过顾栖冶，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顾栖冶心领神会，轻咳两声，缓了缓，慢悠悠道：“据我所知，时家只是暂时拿了启动权，具体后续真正的给谁，要看各方面实力，
顾家这边愿意与之合作，后续收益看投入量来计算。”
沈烨睫羽轻颤，一字一句道：“已经有了时、宋、舒三家一起，实力还不够吗？”
顾栖冶此刻也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眼底神情冷淡，轻言叙说事实：“宋、舒、时三家一起动手的速度，可没有时、顾两家来得快。
当然，顾家也可以自己来。”
对于顾栖冶来说，顾家想恢复巅峰，只是手段问题，时家在顾家面前都只能排第二，自己动手南家方案，相对于来说，麻烦点，并不是不可能。
这略带挑衅意味的话语，与刚才病恹恹，没有力气的他判若两人，沈烨一时勾起了玩味地笑，眼底流光闪过，倒映出顾栖冶那张虚弱却依旧美丽的脸。
顾栖冶不明白她在笑什么，蹙了蹙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好看。”沈烨说完，顾栖冶愣了下，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
沈烨视线移开，落在方昊旻身上：“方叔叔，你是打算一直在这耗吗？外面的雨可大了不少。”
方昊旻攥了攥手，想糊弄是不可能：“实不相瞒，南家当年跟我有知遇之恩，我也不是要把谁挤掉，只是想替当年的南家完成一点，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去查，只是如果合作不成，我也会用其他方式来完成我的目的，只是到时，方家与时家，便不是好友了。”
他半真半假，半似威胁的话，沈烨面上丝毫不见其他表情。
浅浅勾唇，起身端起茶壶，走到顾栖冶两人中间，逐一倒了茶：“我会把今日之事跟爷爷说一遍，后续如何，等时家商量一下，
毕竟这不是我们一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