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贵为天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等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如何稀奇！”
话音刚落，便是“哗啦！”一声将一桌子的物什都掀掉了地上，劈里啪啦一阵碎裂声伴着拂袖人去已然是消失不见得人影，可想而知这位主子是如何震怒。
早已是忙不迭跟上去的一众侍奉的大气都不敢出，临了还不忘给柳程一个“同情!”的眼神，任谁瞧了，都会觉得，好笑。
柳程这小子，倒是真有几分能耐。
“大掌柜的安排了这一出，真以为便是能撇干净关系了？”
“王爷自官家登基便是安排了这一出好戏，如今，便是准备收场了？”
看着方才从内里而出的“不速之客”，柳程的面上却是丝毫不惧，饶是那燕秦一贯是知晓这柳程的能耐此刻也不由得是另眼相待。看着满脸都是兴味明显是对自个儿这一出颇是满意的柳程，金兀术的话也是越发诛心，“在东京城勾栏处听曲，本王总记得那戏文中唱着的所谓针不扎到自个身上从不知疼痛，贵女如是，寻常妇人又有什么区别？柳厨瞧着贵人这种种，若是本王说，有一日这同样的事儿，发生在柳厨之子身上，不知晓柳厨又会是什么感想？”
步步逼近柳程，看着依旧是无动于衷的小子，金兀术的面上笑容更冷，“怎么，柳厨竟是以为，自个儿比那太上皇父子俩还有能耐不成？”
“亡国之君沦为阶下囚，如何会是比得上寻常百姓。”
“秦大人。”
对着从天而降的秦桧躬身行礼，柳程再抬首也是不出所料正对上一众人皆是变了脸，“贵人们大驾光临，后厨那处自然是要出来些好物才不枉贵人们今日这一出，小人这便去瞧瞧，定会让诸位贵人，宾至如归！”
“雁归楼处的好戏，如今临安城内，怕是都传遍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官家如今，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烛光摇曳下，狭小的屋子里因着这光亮也是清晰可见柳秋讥讽的面色，看着自家兄长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模样，柳秋也是无奈，“阿兄以为，那雁归楼处的笑话，果真深究起来，阿兄会是”
“你我兄妹能活到今天，若果真是丁点赃污都没有沾，也早就不知晓死了多少回了。”
看着明显变了脸的柳秋，柳程也是话锋一转，“时候不早，你与孩儿们早日歇着。”作势就要往外走的柳程明显不想要多说，柳秋叹口气，却也是飞快起身拦住自家兄长，“阿兄，你与阿嫂，再是不会有结果，当日阿嫂的话秋儿”
“夫妇之间，若果真这般轻易就被扯断，你也不会到如今，还对四毛有期望。”
“阿兄！”
“那金国贵主有句话倒是没错，这世上，从来都是针不扎到自个身上不知晓疼，阿兄今日方才发觉，一直以来，都是我高估了自个儿！”
“……”
“阿嫂是什么人物，便是那帝母说起来尊贵，也是如何都比不得，阿兄见识了这般好女子，自然不会将那旁的杂碎放在眼里。”
缓缓从暗处而出的李三毛面上尽是笃定，柳秋的拳头却是不自觉捏起，看着明显是了然于心的李三毛，柳秋虽是刻意压抑却仍然是忍不住带了几分情绪，“三兄这话，是承认这一切少不得你的安排？”
“乱世能求生最紧要，至于旁的，都是无用。”
烛光摇曳下，李三毛如何瞧不出柳秋的愤怒，顺着柳秋的身影，烛光摇曳下不远处若隐若现的独臂身躯让他的面色也是越发冷了几分，柳秋如何看不出这李三毛心中所想，“李家人，个个都是有能耐的主，我们这些小人物，自然是招惹不得，今日这一出，我柳秋便是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市井之中，女子抛头露面总是会惹人闲话，从来都是先看其母再看其女，如今小丫年岁渐长，秋儿，你也得为孩子考虑！”
“……”
“李家阿兄，话也未错。”
安静的室内，缓缓从暗处而出的朱大柱满面都是认真，看着似是无动于衷的柳秋，想起方才柳程临走之前都不忘给他一个眼色的态势，朱大柱的面色也是越发凝重，“昨儿个李校尉和我说，岳将军那处已然是”
“李家兄弟，个个都是会算计的主，阿兄从前也是在任店处做过事，难不成忘了从前那归顺朝廷的一众人物，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看着面色都变了的朱大柱，柳秋的话也是越发诛心，“一家子骨肉如今是好不容易才留了阿兄这一个活口，可惜了，阿兄若果真这般不重视，当日还不若让朱家阿叔活下来，便是这等年岁再是娶妻生子也好过留着你这个无脑鼠辈来的强！”
“秋儿！”
“阿兄这般快也是被人给赶回来了？也是，这天底下的男人，个个都以为能耐的紧，当真以为如今这世道，离了你们一个两个的，还都是没得前程了！说来我等女儿家好歹还能低下头委身于人换条生路，你们这一个两个的便是想放下自尊卖了自个怕是都无人想接盘！人活在世上求的便是个畅快，纠缠那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紧要！这世上对不对的从来都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果真是狠得下心来连自个的嫡亲血脉都能放下的，再如何有贤明，说到底在天下人看来，终究也只能算作是杂碎！”
“……”
“秋儿这话，话糙理不糙。”
“阿兄？”
“太后娘娘已是回了宫中，官家奉养亲母，孝道不缺，也是人伦纲常。”
看着面色都是全变了的朱大柱，柳程也是陡然话锋一转，“官家和亲母，别扭了许多日如今终于是解开了误会，何该是普天同庆，只是官家和娘娘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劳民伤财，只是我等旧人，总是要沾些喜气，我等这小地儿既是娘娘有意想来，为人臣属，自然不能违抗！大柱，这数日你且将外头一众安度好了，若是有差错，便是阿兄，也是再寻不到法子保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