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缺的是零件，是设备，不是废话。
没有纳尔，咱在这堆废铁里翻到明年也找不到关键东西。”
宫垒这话一出口，唐杰哑火了。
是啊，他们大老远冒着风险折回来，不就是为了这点破玩意儿？不找着，松果可能真就撑不住了。
“操，真是什么事都挤一块儿了……怎么就没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唐杰揉着太阳穴嘟囔。
宫垒没吭声，但心里明白——这感觉，他比谁都懂。
可现实就是这样，两害相权，你只能选那个不那么要命的。
在宫垒一遍遍掰开揉碎地劝说下，唐杰最终点了头：“行，就这一次。
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连他脚都懒得碰。
可……真没别的路了。
没他，咱连门都摸不着。”
他勉强认了。
嘴上不承认，但至少现在，他能忍着不把纳尔踹下飞船。
宫垒见状，立马调好导航，拉上唐杰走到纳尔跟前。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这么近看个高阶外星生物，还是头一回。
这玩意儿长得倒不像传说里那帮动不动就吼天喊地的疯子。
“你们俩谈完了？我等着呢。”纳尔笑呵呵地站着，语气像在等朋友吃饭，“放心说，不管答案是好是坏，我都接着。”
唐杰一愣。
这态度……怎么比松果还温顺？
“你这人……真是一眼就能看透人心啊。”唐杰先开口了，忍不住脱口而出，“说实话，要不是你真是个外星货，我真想跟你喝两杯，交个朋友。”
宫垒没插话，心想：让他先说，反正我也憋着这句。
纳尔的笑容瞬间淡了。
不是生气，是那种……被人戳中了软肋的沉默。
那种眼神，藏不住。
宫垒赶紧接过话头，改了口：“我们是想请你帮个忙——找一批仪器零件。
用来做检测设备，救我们朋友。
整个宇宙，能搞到这东西的地方，只有你们这儿。
可地方太大、太乱，我们两个没头苍蝇似的，连哪根线该拆都分不清。
你不一样，你清楚。”
他特意避开了“星际怪兽”这个词，改成了“你们这帮人”。
纳尔耳朵一动，眼底悄悄亮了一点。
“原来就为这？”纳尔咧嘴笑了，“我还以为你们是来炸基地的呢。
没事，包在我身上！跟你聊天真舒服，不憋得慌。”
他二话不说，转身带路。
飞船刚开隐身模式，十分钟后，他就把他们领到了一堆锈铁和金属箱前头。
要的零件，全在里头。
宫垒顺手多拿了几样，想攒着以后搞新武器。
纳尔瞧见了，没拦，也没废话，就跟看邻居顺了两颗葱似的。
宫垒心里一暖：这货，真不一般。
“宫垒，成了！”唐杰冲进医疗舱，扒着舱门喊，“松果还躺着，但呼吸稳了，体温正常！那家伙……真没动什么手脚。”
宫垒点点头，望向走廊尽头。
纳尔正靠在墙边，盯着远处的星空，安静得像块石头。
——像极了，一个想当人，却永远当不成的人。
唐杰刚看完松果的检测数据，转身就冲宫垒喊：“你那玩意儿真搞定了？太神了！现在就差把松果抬过来做全套检查，咱这事儿成了一半了！”他喘了口气，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是纳尔帮咱们摸清那些零件藏哪儿，咱俩估计现在还蹲在废铁堆里翻垃圾桶呢。”
宫垒头也不抬，手指在控制屏上噼里啪啦敲得跟打鼓似的：“仪器早装好了，你快去把松果弄来，我这就开检。”
唐杰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连蹦带跳把松果抱回来，顺手往检测台上一放。
纳尔站在角落，一声不吭，但也没走，眼睛一直盯着俩人忙活，像块贴墙的影子。
宫垒没空搭理他。
过了十几分钟，唐杰等得心都揪起来了：“怎么样？快说啊！好是坏，你别憋着！我这心跳都快停了！”
宫垒摘下护目镜，长长呼出一口气：“别紧张，他没死，也没残。
就是……睡了。”
“睡？”
“对，就跟咱们人类冬天窝被窝里不动弹一样，叫冬眠。
他这外星人，身体自己启动保护模式了。
能量低、信号弱、心跳慢，全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不是病，是老天爷给他的缓冲键。”
唐杰一听，腿一软，差点瘫地上：“我的祖宗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真要挂了……那接下来咋办？这儿可是星际怪兽的老窝，待久了，他们一回头，咱连灰都找不着！”
他赶紧把松果轻轻抱回休息舱，盖上保温毯。
可刚转身，脑子里“嗡”一下——对啊，纳尔还在船上！
他扭头，眼神往角落一飘。
宫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愣了。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明镜似的：这小子，得送走。
宫垒清了清嗓子，朝纳尔走过去，语气尽量缓：“纳尔，谢谢你帮咱们找零件，真的，没你我们早凉了。
但接下来，我们得马上跑路，这船要隐蔽、要快、不能带外人。
你……还是趁现在，赶紧走吧。”
纳尔没动。
“我说过，”他声音不高，但字字砸地，“帮你们之前，我就说过了——我不回基地。
那地方不是家，是笼子。
你们能走，我为什么不能跟着？”
宫垒眉头一皱：“可你是怪兽。
你想想，万一路上被人认出来，他们见你第一眼就开炮。
我们不想杀你，但更不想被你连累。
这事不是讲感情就能解决的。”
唐杰在旁边听得火气直冒：“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不是人！你他妈是外星怪物！
你跟着我们，是嫌命不够长，还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
我们救你一命，不是请你当全家桶！”
纳尔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得像深海。
“我没求你们带我。
我只求一个机会——一个不回牢笼的机会。
你们嫌弃我，行。
可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碰见两个没拿枪对着我的人类。
就凭这个，我凭什么走？”
房间里静得像被抽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