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未枯缘已尽,月明渐暗爱成尘。
对姬青沥而言,欧阳芷晴的笑容只有海棠花开,只有夕阳清茶,只有三碗三筷,四菜四汤,不,还有很多很多,唯独没有他!
芷香阁中那个面若海棠的姑娘,玉瑶楼内那个醉心浅笑的女子,还有那个一嘴油腻的吃着驴肉火烧的丫头,欧阳芷晴的眼中也没有他,可姬青沥心中却只有她和她的笑!
“你叫什么?听说你是姬家人?是来剑池谷求剑的吗?”
姬青沥回眸浅笑,微微点头,并没有回应。
“是你呀,你来玉瑶楼听瑶琴之声吗?”
姬青沥微微一愣,露出了点头之笑,依旧没有说话。
“喂,那个骑马的姬家人,你要走了吗?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不尝尝剑迎的红木驴肉火烧吗?”
姬青沥快马扬鞭,回头望了一眼,又是微微一笑,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已走远了!
姬青沥是个高傲的人,是个木讷的人,是个无趣的人,可悲的是,他同时又是一个深情的人。
姬青沥的爱是一个眼神,却不会是一句温柔的问候,是一次浅笑,却不会是一次欢愉的陪伴!
爱是什么,却也不会是什么,姬青沥真的不懂,可悲的是,欧阳芷晴二十年前给了姬青沥一次弄明白的机会,如今,他却依旧迷迷茫茫。
夜凉如水!
姬青沥面对这第二次机会,他伸出了手,张开了嘴,却依旧不知该如何表达,最终还是那无声的微微一笑!
欧阳芷晴看着有些木然的姬青沥,心中微微一叹,她或许真的对不起这个男人,这是一个用心用情的好人,远嫁姬家二十年,欧阳芷晴的心中没有生情,却也从未想过伤害这个男人!
“海棠花开,我在等你为我摘一朵海棠,夕阳清茶,我在等你为我续上一杯温水,三碗三筷,四菜四汤,我在等你说一句,我回家了,吃饭吧!等了二十年,终究是一场空呀!我的清白之身就那么重要吗?我的腹中之子就永远是一道伤疤吗?那个有我的家,你为什么不敢勇敢的闯进去呢?”
姬青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用我的仇,用我的心,困了你二十年,你放了我,我也放了你,去征服你的天下吧,那个家,你我都回不去了,或许这个天下才应该是你的家!”
欧阳芷晴说完,转身了,她不想让姬青沥看到她流的那滴泪,因为这滴泪本不应该存在。
姬青沥看着那转身的背影,再也没有了笑容,伸出手想挽留,可却不知从何说起,又用什么话来挽留呢?他们都走向了人生的新路,都再也回不了头了。
姬青沥又笑了,这一次还是微微一笑,可却尽是苦涩之味!
欧阳芷晴走出了夜色长亭,她要离开了,她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她再也不想有命运的重复了,她再也不想做选择了,或许二十年前,她就不应该做选择。
欧阳芷晴在走向夜色中时,默默的回头看了一眼姬青沥,心中暗自叹息着:
“我喜欢你的低眉浅笑,可低眉浅笑的你却志在天下,对不起!”
姬青沥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他终于喊出了一句话:
“芷晴,跟我回家吧!”
“我在中洲姬家皇城确实有一个家,当年有个孩子送了我一朵海棠花,喝了我的一杯茶,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是谁?他说了什么?”
“我饿了,能进去吃口饭吗?”
欧阳芷晴消失在了夜色里,她去寻找那个孩子了,因为她欠了那个孩子一口饭!
哎,沈逸尘的梦并不全呀!他忘了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欧阳芷晴没说的!
“你真的好美呀,就像这朵海棠花一样!”
后面才是:
“我饿了,能进去吃口饭吗?”
姬青沥一生或许都不会说出一个孩子的话。
残月入浓云,冷风动衣衫。
“欢迎来到剑迎城!”
“我记的二十年前,你说的可是不欢迎!”
“二十年前,你是要把芷晴带离剑迎城,二十年后的今天,你却把她送回了剑迎城,当年你带走了我的心,今天是不是要把你的心留在剑迎城呢?”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了,二十年前那一剑的伤,好了吗?”
“我就没有拔出那一剑,它一直扎在我的心上!”
“是吗?你铸造半帝之剑,是不是就为了报那一剑之仇?”
“你太高看自己了,对付你,我根本就不需要半帝之剑!”
暗夜长亭,欧阳正雄和姬青沥又一次交锋了,像二十年前一样。
北风在呼啸,真元在涌动,血色在弥漫,身影在挪移,他们是对手,是有仇有恨的对手,是生死相争的对手,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亦如此!
可悲的是,两个人都是失败者,因为他们所爱之人的心中从来就不曾有过两个人!
悬空山外的暗夜中,欧阳正雄和姬青沥打的天昏地暗,这是圣人之间的对决,似乎也是正邪之间的对决,更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
“二十年了,这一掌为当年夺爱之恨!”
“二十年了,这一掌为当年一剑之伤!”
“二十年了,这一掌告诉你,欧阳世家永远不会再做姬家的刀!”
二十年岁月逝,姬青沥带走了欧阳芷晴,似乎也荒废了他的天下之志,如今受了三掌!
“既是姬家的刀,我们想什么时候毁掉就什么时候毁掉!”
“二十年前能伤你,二十年后依旧如此!”
“在这份爱情中,到底是谁伤害了谁?还真不一定!”
姬青沥很快又还了三掌!
“你身怀传承之力?”
“你呢?学那古苗域的诡蛊之术,那可是饮鸩止渴,作茧自缚!”
“剑迎城是个好的埋骨之地,姬青沥,下次再会!”
“我埋在这儿,是姬家的忠骨,你呢?无字碑?无悔人?恐怕都没有人为你收尸吧!欧阳正雄,下次带上你的半帝之剑吧!”
晦暗夜色中,两道身影一东一西飞身离开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抚着胸口,一身是血,姬青沥在流血,欧阳正雄一边流血,一边喝着!
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夜风清冷,欧阳芷晴又回到了长亭之中,她又看了一遍东南西北空荡荡的路口,这是她二十年前的人生歧路,当年她选错了,一错就是二十年,如今她又回到了这个路口,她真的好迷茫,也很谨慎!
“哎呦,晴丫头,刚才那一战精彩不?两个男人为你打的死去活来,开心不?”
黑衣姬玄嫣来了,飞身落入了长亭,不过那个斩枭翎翎首姬景淳并不在!
“他呢,他哪里去了?”
“他?哪个他呀?”
黑衣姬玄嫣明知故问,双目含笑,又是让欧阳芷晴非常不安的邪笑!
“你的尘弟!”
“我的尘弟?不是你的尘弟吗?”
“嫣姐,我没有你那么老不正经!”
欧阳芷晴实在受不了,她必须怼黑衣姬玄嫣!
“老不正经怎么了?不好吗?我觉的挺好呀!“
欧阳芷晴很无奈,轻声道:
“沈逸尘呢?”
“这应该我问你吧?你们不是一起走了吗?”
欧阳芷晴闻言一怔,好像是这样的!
“他让我先走,公孙世家的黑羽箭队拦住了他!”
黑衣姬玄嫣闻言也是一怔,许久之后,喃喃自语着:
“原来是她,尘弟,怪不得当初你叫的那么亲昵,你们之间还真有关系啊!”
黑衣姬玄嫣想到了公孙青羽,同时她也想到了那些散落在悬崖上的衣服,微笑的眼神有些玩味!
“嫣姐,你怎么一点儿不担心呀?你的尘弟恐怕凶多吉少!”
欧阳芷晴想不了自己的事儿了!
“尘弟命中有情劫,那老家伙好像没说他有死劫,说不定正和哪个女人鬼混呢!晴丫头,你吃醋了吧?”
欧阳芷晴很认同黑衣姬玄嫣前面的话,还点头呢,最后那句话,直接让她心碎了!
“嫣姐,沈逸尘说的对,有些玩笑开不得!”
“晴丫头,提醒你哦,玩笑可以,可千万别成真的了!”
欧阳芷晴不想回应这个问题,慌忙转移话题:
“嫣姐,咱们是不是该分开了?你去找你的尘弟吧!”
“你说你这么一个美人儿独自闯剑迎,我不放心呀,万一被哪个男人欺负了呢?”
欧阳芷晴算是明白了黑衣姬玄嫣是不会离开她的,可她内心真的很不安!
“嫣姐,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帮你报仇呀,刚才那两个男人打了一场,没分胜负,多无趣,你心里也不痛快,你来剑迎报仇,总得看到有人死吧!”
“你,你要干什么?姬青沥可是姬家人,是凌霜谷的人?”
欧阳芷晴看着黑衣姬玄嫣,一脸疑惑!
“你不是也恨凌霜谷吗?姬青沥死了,不好吗?难道说你不想让他死?”
黑衣姬玄嫣还真把欧阳芷晴问住了!
欧阳芷晴虽有一颗报仇之心,却无杀人之意,这也是她内心苦恼、矛盾、纠结的地方,她不想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黑衣姬玄嫣看着沉思中的欧阳芷晴,笑着说道:
“走吧,有些仇可以没有生死,你要让他的心永远活在痛苦中,感受着那种撕裂的痛,不比让他死了,更好吗?我想想那种感觉,就刺激!”
黑衣姬玄嫣兴奋的拉着欧阳芷晴离开了,弄的好像是她在报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