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他们砸开平时严禁靠近的仓库,抢夺里面囤积的、他们本应得到的食物和物资;他们围攻任何敢于阻拦的士兵和小型据点;他们用能找到的一切,发泄着积压了太久的愤怒与痛苦。
“千鹤の巣へ!”(去千鹤之巢!)
“复兴会をぶち杀せ!”(干掉复兴会!)
口号声、怒吼声、枪声、爆炸声、惨叫声……与凄厉的防空警报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了一曲血腥、混乱、却又充满原始生命力的末日交响曲!
整个京都聚集地,彻底陷入了失控的狂暴旋涡。
统治阶层精心构筑的秩序,在人民求生的本能和积压的怒火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崩塌。
通往“千鹤之巢”的道路上,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流淌着反抗者的鲜血,一场直指权力核心的、残酷的清算,正在这核爆降临前的最后时刻,以最血腥的方式上演。
.........
“神国地下庇护所”,核心会议室
与地上那血腥、混乱、充斥着怒吼与爆炸声的炼狱景象截然不同,这里一片死寂,只有精密仪器运行的低沉嗡鸣,以及屏幕上不同角度传回的、令人心悸的实时画面。
空气循环系统保持着恒定的温度和湿度,过滤掉了外界所有的硝烟与血腥,只留下冰冷的、带着金属和消毒水气息的空气。
京都复兴会的核心成员们——武家代表、财阀家主、皇室亲王,以及少数几位最高级别的官僚——此刻都聚集在这里。
他们早已换上了便于活动的、质地优良的便服或训练服,褪去了平日的华服与伪装,但脸上那长期养尊处优形成的苍白和此刻无法掩饰的情绪,却暴露无遗。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被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清晰地显示着地上正在发生的暴动:
暴民如同黑色的潮水,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曾经温顺如羔羊的工人,此刻面目狰狞地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忠于他们的士兵在绝望地抵抗,然后被吞没;熟悉的街道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那象征着他们权力核心的“千鹤之巢”外围,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
看着这一幕幕,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反应各不相同。
一位身材矮胖、以掌控粮食配给而着称的财阀家主,肥肉堆积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冷汗浸湿了他昂贵的丝质内衣。
他指着屏幕上那些冲进仓库抢夺食物的暴民,声音尖利,充满了恐惧:
“见ろ!あのけだもの共が!我々が心血注いて蓄えた物资を!无法者!强盗!”
(看!那些畜生!我们在心血积累的物资!无法无天!强盗!)
“こ、こんなに多い奴らが…もしここに押し寄せてきたら…?”(这、这么多人……如果他们冲到这里来……?)
他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暴民的数量远超他们的预估,那种纯粹的、无序的破坏力,让他感到了发自灵魂的战栗。
“慌てるな!”(慌什么!)
身着旧式将军服的老者,佐藤重信,猛地一拍控制台,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眼神阴鸷,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叛乱者”,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ふん、日顷の甘やかしが过ぎた!あのような贱民共は、初めからもっと厳しく缔め上げ、恐怖で支配すべきだった!”
(哼,都是平时太纵容他们了!那些贱民,从一开始就应该用更严厉的手段打压,用恐惧来统治!)
“反乱を起こすなら、一族郎等、根絶やしにする覚悟で临むべきだ!情けなどかけていたから、こうなる!”
(既然敢造反,就该有将他们连同族人一起根绝的觉悟!就是因为我们之前还心存怜悯,才会变成这样!)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暴戾与悔恨,仿佛错的不是他们的压迫,而是压迫得还不够狠。
而那位代表着皇室、一直沉默不语的亲王,此刻却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漠和高高在上的轻蔑:
“蟷螂の斧だ。”(螳臂当车罢了。)
他轻轻摇着头,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些拼死冲击的渺小身影,如同在看一群挣扎的蝼蚁。
“この『神国の巣』は、戦前の最高技术で建造された。あんな粗末な武器では、伤一つつけられぬ。”
(这座‘神国之巢’,是用战前最高技术建造的。就凭那些简陋的武器,连一道划痕都留不下。)
“连中がいくら騒ごうと、核の焰がすべてを浄化する。我々はここで静かに时を待てばよい。”
(任凭他们怎么闹,核火焰会净化一切。我们只需在这里静静等待。)
“その後……生き残った者たちに、反乱の代偿を思い知らせてやる。”
(之后……再让幸存者们,好好体会叛乱的代价。)
他的话语,充分代表了在场相当一部分人的心态。
他们对庇护所的坚固充满信心,甚至对即将降临的核爆抱着一种扭曲的“期待”——
期待它能够替他们扫清这些令人烦恼的“叛乱”,让他们能够在一片“干净”的废墟上,重新建立“秩序”。
至于那些暴民想要复仇?
佐藤重信冷笑一声,指着监控画面上那扇通往地下庇护所的、厚重到令人绝望的合金大门,语气充满了不屑:
“复仇?就凭他们手中那些烧火棍?想要砸开这扇门?痴人说梦!”
“他们现在该考虑的,不是怎么冲进来找我们算账,而是怎么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在那颗注定要落下的核弹面前,尽量让自己死得好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