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不在,只靠我们,下海可能不太方便。”
凡七说着话锋一转,看着河玉说,“我觉得他可能并不需要我们去找,能在海下活那么久,我倒觉得他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可万一他是被困住了呢。”河玉反问。
凡七说的,河玉其实也想过,但要万一人就是被困在海底了呢?
万一就是差那么一口气,需要外人在旁边推一把呢?
河玉想过继续等,可他只要一想到之前在海底,对方逃跑时拉他的那一把,河玉就有些想叹气。
这真是好的不明显,坏的又不够彻底。
他这人还是善良了呢。
凡七一时也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说。
光镜看了看他俩,皱着眉粗声粗气道:“那现在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到底进还是不进,众人都说不好。
队伍进度一下在辐射区外卡住了。
沃因斯提议,“要不去附近基地借艘潜水艇?”
“借?你找谁借?这玩意儿哪个基地会无缘无故借给你。”
“我是没想法的,你们尽快决定好,别天黑了还没决定。”
“……”
“等一下!”
就在小队的人踌躇不定时,边原突然开口了。
她的眼睛紧盯着黄萝子,目光却有些飘远,像是透过对方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众人被她这一声唤醒,看看她,又看看黄萝子,一时不确定对方究竟看到了什么。
但看小孩神情,显然不太简单。
果然,没多久,边原便回神似的眨眨眼,快速说,“我看到时榫了!就在两天后,他会出现在岸边上,跟他在一起!”
边原的手指唰的指向黄萝子,而被指着的黄萝子,顿时就被其他人目光给包围住。
黄萝子茫然,“啊?我吗?”
……
漆黑一片的深海底,寂静,森冷,有着被时光遗忘的彻骨怅然。
而就在这片孤寂的地方,有一个神奇的无水之地。
它存在于一个海沟深处。
时榫是跟着召唤进来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已经彻底习惯了深海的黑暗与森冷,就连那些在深海游走的丑陋生物,他差不多都已经看习惯了。
从深海游向海沟,水压越来越大,时榫却没有丝毫感觉。
全显状态下,他身上的藤蔓越来越透明,细碎的荧光都能照亮一方水域。
强大的生物不敢靠近,可一些趋光性的小生物却毫无所觉的在他周围游动。
时榫并没有过多在意,他只是在游到海沟深处,见到那一片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深谷时,为见到的美景触动了片刻。
漆黑的深海底还能有一条长长的,不知道尽头在哪儿且发着淡蓝色光芒的深谷,那种幽然是来自大自然的静谧之美,天然能打动见到这片地方的生物。
时榫也不例外。
他本来只是顺着感召来到这片地方,却不想能见到海沟下还有这么一片美丽地方,要说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所以他靠近了。
而一靠近,时榫就就发现自己踏进了一片无水之地。
像是有一层薄膜挡住了外面的海水,下面的深谷既没有水,也没有氧气。
时榫在藤蔓伸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里面的情况。
但他并没有迟疑,而是整个身体都游了进来。
这片无水之地的地面不是浮土,也不是泥沙,而是带着能量的坚硬石头。
有过吸收辐射能量经验的时榫推测,这大概是某种带着辐射的稀缺矿石。
——这深谷有片矿。
源源不断的能量涌进身体,时榫下意识去吸收,但反应过来后便忍住了。
吸收能量的机会有很多,他现在最主要的得去找那股召唤他的源头。
深谷狭长,沿着海沟的走向。
时榫不确定这片无水之地究竟有多大,他只能顺着召唤,在无水之地一步步挪动着。
他一步步走的很艰难,不止是因为要抵挡能量吸收的诱惑,还有那股让他觉得越发有诱惑力的召唤。
时榫知道自己现在在走钢丝。
他在做一件风险极大的事。
顺着莫名的召唤前往一个陌生而诡异的地方,这本来就是一件极为不明智的事情。
可他无法做到完全理智。
因为他几乎能猜到这股莫名的召唤来自谁。
——红血珊。
柏菲娜海岛崩溃前,被他爷爷放归大海的x红血珊,他体内异化基因的提供者。
若说在不清楚红血珊的来历之前,时榫还会因为龁疣之主的话而忌惮这位王,担忧祂会不会想要吞噬他。
可在清楚红血珊来历,以及明确知晓祂是深海异种,并且有可能就是在这片无水之地后,时榫就很肯定龁疣之主当初是在误导他了。
什么新王旧王,什么不肯明说旧王对他的看法,害得他误以为是旧王就在阿克苏尔区并且会杀他……
红血珊根本就不在那里!
若是红血珊在无水之地,那么当初龁疣之主说的那些话就分明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要杀他的不是旧王,而是一位不知何时诞生的新王。
时榫能想通这些并不难,随着心里的召唤声越靠近,他就越是能想明白一些事。
但他不明白龁疣之主会说他阻碍了新王的诞生。
难道最大的阻碍不该是旧王吗?
是因为杀不掉红血珊,所以才想着解决他这个“继承者”?
无妄之灾。
终于,在思绪翻飞间,时榫来到了终点。
他看到了真正的红血珊。
深红色的藤蔓爬满了深谷,不是鲜活的红,是浸了夜露的暗绛,像凝固的血,又似燃到尾声的炭火。
它们细密地交织、缠绕,顺着巨木粗糙的肌理向上攀附,又蛮横地铺满周遭的地面,每一根藤蔓都带着细小的尖刺,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上空是漆黑如墨的,偶尔路过几条发着光的怪鱼,犹如灿星般划过夜空,唯一刺破这死寂的,便是这一株盘踞如巨兽的巨大植物。
粗壮得像百年古树的根系,在这深谷横亘蔓延,轮廓在微光里只剩模糊而压抑的剪影。
这一切,都跟他曾经幻梦里见过的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