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怪末世94 无头鬼方老道
这个时候，那个抱着脑袋的方老头，他怀里的脑袋却仿佛像是看穿了乔半夏的心思一般，笑呵呵地开了口：“小道友，不知道你是师出何门啊？”
这老鬼头开口就是“小道友”，还询问师门，乔半夏便有些诧异：“咦，老先生也是玄门中人？”
那颗脑袋在他自己的怀里点了点头，看起来诡异非常：“不错不错。”随后，方老头就报出了自己活着的时候所在的宗门。
可惜，乔半夏属于“外来人口”，对这一方世界的宗门并没有太大的了解，于是只是掐了个子午诀为拱手礼，就当是拜见前辈了。
不过乔半夏并没有自报家门 —— 特么她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家门可报啊！
“前辈既是玄门中人，便理应知道，你们这次回来，若不接受超度，我也是万万不能再放你们离开了。”施礼过后，乔半夏淡淡地说道。
她并不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方老头既为玄门正统出身，就该明白此一时彼一时，皆是因果，她不会再放他们离开了。
见乔半夏没有自报家门的打算，但她的做派倒也不是看得出是正统出身，方老头也不纠结 —— 他一个死了几十年的糟老头子，一朝离开那冤亡之地，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天翻地覆了，还关心别人宗门做什么。
他自报家门，也只是想知晓如今自家宗门是否还在，万一乔半夏就是他家宗门后人呢？可惜看乔半夏的反应，她不是，也不知道他家宗门的消息。
罢了罢了，当了几十年的枉死鬼，还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小道友放心，我既然带他们回来，自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我们亡死日久，早就过腻了这不生不死的日子，自然是去投胎才好。只不过，倒是有事要求求小道友。”方老头说道。
“方老道长有事可以说说看。”乔半夏淡淡回应，她只是说可以说说看，可没有说一定答应的哟。
方老头听出乔半夏话里的意思，却也是淡然一笑：“此事倒也不难。是关于小秀儿和小大头的。”
“怎么说？”乔半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 当初最希望小魇鬼被超度的，就是林毓秀了，为此，她还受了原田由人的役使来杀她呢。现在是有什么问题吗？
“先说小秀儿，她是自炼为厉鬼的，生前杀死生人无数，哪怕那些人罪孽深重，但她毕竟是杀了生人的。”方老头说话点到即止，他知道乔半夏是能够听懂的。
乔半夏自然明白，天道有天道的法则，鬼怪不允许伤害生人，哪怕是报仇。这也是为什么厉鬼往往不入轮回的缘故。
做了厉鬼，要么就是躲躲藏藏漂泊在死亡的地方，有的甚至会一遍又一遍重复死前遭遇的痛苦，愈发戾气深重。
戾气越重，便越难以入轮回。
如今的鬼怪末世，就是违反天道的存在。所以那些从鬼怪末世里“生”出来的“野生鬼怪”都是不入轮回的，被杀全是灰飞烟灭，无法超度。
林毓秀他们不一样，他们是鬼怪末世来临之前的鬼，遵循着天道的规则，可以被超度，可以入轮回。但是 ——
“你我皆为玄门中人，你心中应是清楚，像小秀儿这样的，即便被你顺利超度，也是要走一遍万劫地狱的，走过了，她才有往生的机会。走不过，或许仍是魂飞魄散的下场。”方老头接着说，这就是天道规则，也是成为厉鬼、拥有杀人力量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方爷爷，我不怕的。”林毓秀突然开口，很多事情她以前不懂，这几十年都和方爷爷在一块，该说的不该说的，方爷爷早就说过好几遍了。她知道自己做了厉鬼，再入轮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她的弟弟小大头却没有害过生人，他是被人残害而死，他是可以往生入轮回的。
所以，昨天夺过万雷天劫之后，方爷爷劝她离开，劝她跑得远远的。现在世界变了，四处都是鬼怪，以后天高海阔任鸟飞。
但是林毓秀拒绝了，她知道 —— 弟弟一定会来寻她的，若是她魂飞魄散也就罢了，可她还在，就不能丢下大头。所以即便是方爷爷告诉她，如果她回来了，不接受超度，那女术士肯定就要打得她魂飞魄散了，她也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反正这世间她早就待够了，万劫地狱什么的？还能比当年的人间炼狱更加可怕吗？
乔半夏自然不知道林毓秀的想法，她只是仍然摇头：“即便如此，也仍然有轮回的机会，我不可能放她走的。”林毓秀本就是厉鬼，在这鬼怪末世，太适合她兴风作浪了。即便她生前是可怜的好孩子，但是做了这么久的厉鬼，渴望新鲜的血肉是厉鬼的本能……
乔半夏有信心保证只要他们愿意，她完全可以超度他们，至于地府审判，就不是她一个凡人管得了的事情了。
“小友稍安勿躁。”方老头那无头的身体抬手往下压了压：“若让小秀儿与你契约，成为你的契约鬼怪，你完全可以管束她，你看如何呢？”
乔半夏倒是没想到方老头会提出这个建议，略微一愣后说道：“这个我倒是没有意见，无法是心头血供养和与她同享功德。”这些她还真的是不在意，她也不是那种盘剥契约鬼怪的术士。
只不过 ——
“可是契约后她就必须受到我的管束了，林毓秀她自己愿意吗？”契约鬼怪如果违抗契约者的意志，是会魂飞魄散的。乔半夏总觉得林毓秀性情那么刚烈的一只鬼，能接受术士的管束吗？
林毓秀也是不明所以，她倒是谈不上愿意不愿意，她只是不明白，所以她望着方老头喊了一声：“方爷爷？？？”这事，方爷爷可从来都没有跟她商量过。
方老头的脑袋轻微叹息了一声：“小秀儿，我们虽不是亲祖孙，但是生前死后，我们相处几十年。爷爷不忍心看你走万劫地狱，更不忍见你魂飞魄散。你既认为这小道友是好人，不若跟着她。她若做了好事，功德也能分给你，你积累的功德多了，将来也能将功抵过……”
若是功德够多，将来超度，也就不用走那万劫地狱了。这也是为什么有些鬼怪愿意同人类术士自愿结成契约的原因。
“可是大头他……”林毓秀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紧紧围绕在她身边的大头，如果她不陪他一起超度，怕这小家伙是死活不愿意自己往生的吧。
要是小魇鬼自己不愿意，乔半夏就难以将其超度了，硬来会有魂飞魄散的风险。
“你和大头一起跟着这小道友吧。大头本就有佛缘，死后也未杀害生人。跟着小道友一起享享功德，日后投胎能有个更好的去处。”老方老头早就替姐弟俩想好了后路了 —— 在林毓秀死活决定要回来寻大头的时候，他就做了这个决定。
目前看来，这算是最优解了。
林毓秀一向是最听老方头的话的，一听说大头未来能投更好的胎，对于契约人类术士，她也就没有什么抵触心理了 —— 主要是她并不抵触乔半夏。
对此，乔半夏也没有意见。她不能放他们离开，是害怕他们不受控制，在这特殊的时期为祸人间，但是与她契约，便要受她管束了，那就没有妨碍了。
她本就是同情林毓秀姐弟的，否则昨天夜里也不会让他们逃跑，给他们一条生路。
“这事是行，只不过，我目前……”囊中羞涩啊！乔半夏都穷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身上已有一个契约鬼怪，没有多余的容器来容纳他们了……”
这在老方头面前说出来还真的不好意思 —— 什么宗门出来的能穷成她这样啊！
这和她面对风玄子的时候还不一样！风玄子是剧情人物，乔半夏完全知道对方都做了什么事情，当初完全就是冲着讹人去的，自然毫不客气。
“无妨无妨。”老方头依旧是笑呵呵的，倒是真的是一个性情慈和的老人，他的手朝郊外的南方指了指：“此去不足一公里处，有一处桃林，当年我就是将我那些家当，埋在了林中最大的桃树之下的。我活着的时候，家当全在那里边了，你且全部取走就是。我已死数十年，那些东西早就成为无主之物了。”
随即，老方头还给乔半夏念了一段咒诀，此后才又继续说道：“此诀可消除我布下的印记，小友可记住了？消除印记之后，小友重新标记，那些便全都是你的东西了。”
这一番话，倒是给乔半夏说出了好几个疑惑来，一面表示自己已经记下咒诀，一面询问道：“当初方道长您也是宗门出身，又身携本事与宗门法器，又为什么会进到那家医院里面去？那些法器，为什么又埋了起来？”
乔半夏仍然疑惑还是还没有问出口的是 —— 像方道士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失去头颅惨死在这家曾经的疗养院里？！
方老头倒是也并不避讳自己的曾经。他当初已经是看遍世事是修行者了，他看问题的角度自然和当初还是学生的林毓秀不一样。
于是乔半夏听到了关于方老头版本的、关于那家疗养院的故事。
那一年，是方老道的例行游历，来到疗养院附近的时候，方老道便察觉到此处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整个疗养院都阴气沉沉，当然，医院阴气重是正常的，但如此阴气沉重到这个地步的，方老道还是头一次见，所以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家疗养院。
通过观察之后，方老道还发现了这家疗养院另外一个极为不寻常的地方 —— 这间疗养院的地底下，居然还布置着一个锁魂大阵！
只是没有深入去看，方老道一时难以辨别，这是什么程度的锁魂大阵。
怎么说呢，锁魂大阵一般分为两种。
一种是正道修士布下的。那么说明这个地方，大概率有很厉害的邪灵作祟，或者是有很多邪灵作祟，无法驱除，于是布下锁魂大阵，将它们锁在地底下，不允许它们随意出来作乱。
这一种，和当初小恶鬼被封印在拨浪鼓里，异曲同工。
还有另外一种，就是邪修布置的锁魂大阵。这种一般就是锁魂大阵之上，有人做了坏事，恐惧冤魂索命，于是布置下锁魂阵，防止怨灵报复的。
方老道一时间分不清这地下的锁魂阵是属于哪一种，于是想想要孤身进入疗养院一探究竟。
于是他通过观察和打听，却也更加发现这家疗养院的不同寻常之处。除开之前林毓秀就说过的收留无家可归的老人、孩子，收容孤儿之类的，这本身就让有着丰富人生经验的方老道起疑心。
再加之后来，方老道企图混入医院后发现 —— 这疗养院对收容尽量的病人查得还异常严格。几乎是不允许病人带着任何自己的东西进去的。
所有进入的病人几乎从里到外的物品，皆全部由医院统一安排，并且不允许有人探望，医院内外的安保还异常严格。
方老道最早是想扮做工作人员 —— 比如电工、清洁人员之类的混进去，后来发现这根本行不通！
这些事情，全是医院内部工作人员包了的，从不外聘。
最后，方老道能想到唯一混进去的办法 —— 就是装成无家可归的流浪老头了。
他的那些法器家当，在严格的安保和重重搜查之下，也是很难带进医院里的。所以他才在附近找了个地方 —— 也就是方老道指给乔半夏的那个桃木林 —— 然后将自己的家当全数埋入了树下。
那个年代还没有发达的网络通讯能将一个人的资料档案完全查得清清楚楚。于是换了一身破烂衣服的方老道，还真的就混进了这家慈心疗养院里。
之后，方老道就借着每天“放风”的时间，开始暗中调查起了关于这家慈心疗养院里的一切，并且在这期间，还结识了林毓秀和大头两位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