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晒屁股。
张楚才晃悠悠推开门,就看见戴胄背着手,焦急的来回在院子里踱步。
张楚打了个哈欠。
八花则是急忙迎了上来,把早就准备好的热水和毛巾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而戴胄更好似一头倔驴终于看到了自己最爱吃的萝卜青菜,梗着脖子就朝张楚激动的冲了过来。
“公子,你醒啦。”
“戴公一大早就到了,在这里等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啦。”
八花说着,则是把手里已放好了牙膏的牙刷递给了张楚。
张楚接过来,张开嘴,八花则是忙的把手里的漱口水倒进了张楚的嘴里。
咕噜噜·······
噗·······
漫天的水花,好似人间盛开的牡丹,刚冲过来的戴胄一顿,赶忙把脑袋撇了过去,两人之间还升起了一道彩虹。
阳光下,极是可爱。
张楚站在花园处,刷牙。
戴胄随意用手抹了把脸,也压根顾不上等八花笑着递过来的毛巾,已是直接再冲到了张楚身侧。
“恭喜秦川伯,贺喜秦川伯,昨日剖腹产手术的成功,真乃是神乎其神,神乎其神也!”
“今日不论是朝堂上,还是整个长安,都是已传遍了,皆是对秦川伯的赞美和惊叹。”
“这不·······”
“一上朝,陛下就亲自敦促过问大唐医院的事了,其实现在已不是陛下自己一个人了。”
“老夫的家人,长安的百姓,都在催促大唐医院,只想着大唐医院落成后,这剖腹产手术能够尽早的普及起来。”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啊。”
“秦川伯,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定是要帮帮老夫啊,你不在长安的这几个月,大唐医院的进度几乎就跟是停摆了一样,老夫现在压力,甚大,甚大啊。”
戴胄连连抱拳,快速道。
噗·······
咕噜噜·······
张楚把嘴里的白沫吐出来,漱漱口,八花赶忙把水杯和牙刷接走。
张楚咧了咧嘴:“戴公,之前工程耽搁,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趁着第一场大雪还没到,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吧。”
“大唐医院的事,某家昨日其实也给陛下说了,没法子,混凝土的特性就注定了,天冷的情况下,真的很难保质保量,所以·······”
“趁现在还不算太冷,能抢多少就抢多少,等到了开春天再暖和起来,继续再大干吧。”
“不然,是对陛下,还有病人的不负责任。”
“你说呐?戴公?”
张楚笑呵呵的邀请戴胄坐下,八花端来了白粥咸菜包子,示意戴胄也吃些,戴胄摇了摇头:“秦川伯,老夫已吃过了。”
“话虽如此,这······这岂不是又耽搁那么长时间?”
戴胄还是忧愁进度。
他很想不停歇的一路狂干下去。
北山府兵都回家了,陛下甚至都开了口子说是可以让闲着的卫军来帮忙,这可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可见陛下对大唐医院的看重。
陛下如此,他戴胄一介官员,怎能不也如同火山喷发般,嗷嗷叫的往前冲呐?
更何况,剖腹产手术之后,现在已不仅仅是长安百姓关注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天下百姓都将死死盯着,日夜期盼着大唐医院的落成。
这大唐医院,无疑也已是真正记入史册之中的大事了,原本就已是无比上心的戴胄,更是着急了。
眼看着青史留名的机会就在眼前,戴胄这心啊,真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吃不好睡不好,天天躁动的哟········
张楚斜了眼眼前这位算的上兢兢业业的老臣,轻叹口气:“戴公啊,你急,某家岂能不急?但,真的没法子。”
他想了下,又道:“不过,这段时间,楼,或许修不多了,但,你可着手安排其他事项,比如,排水沟,比如,该挖的地基,都给挖好,大唐医院工地上所有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等到明年开春,只要天一暖和,便撸起来袖子大力干。”
“最后其实大唐医院和之前计划落成的时间,也不会推迟太久。”
“戴公啊,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急,可万万不能把一个福利子孙的大好事,最后因为对政绩的渴望而变成垃圾工程坑害百姓啊。”
“到时候,若真如此,嘿·······”
“别说青史留名了,就算留名,怕是今后千万年,也是百姓嘴里的臭名,恶名啊。”
张楚笑着用轻松的口吻,提醒了下这位能看得出来,浑身充满干劲的老臣。
戴胄讪讪缩了缩脖子。
他苦笑一声,但也明白,张楚说的这话是对的。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秦川伯,不知用过朝食后,可有空闲?老夫陪你,去胜业坊的工地上转转去?”
戴胄问询,有些期待。
“这么长时间了,按理说,得去一趟,不过·······”张楚摇了摇头:“不过戴公,事有轻重缓急啊。”
张楚思量道:“神仙里,司农寺,北山县某家还都没有去呐。”
“自从退吐谷浑回来后,某家一直在家休养,转眼都已要十一月了,某家总得先去这些地方看看不是?”
“更何况,那些战死在吐谷浑的京兆府兵,一些善后之事,还都没有处理干净。”
“大唐医院那里,等有空了吧。”
张楚拒绝了。
这话,并不是张楚所找的借口,而这就是事实。
相比于自己说的这些,大唐医院的工地,倒是显得无关轻重了。
眼看就是十一月,天气越发严寒,大雪或许明天就会落下,自己也不能一直在家歇着了。
话音刚落,秦怀道和尉迟宝林两人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哥,战死在吐谷浑的府兵名单和住址,我们从各县都拉出来了。”尉迟宝林急切道。
“戴公?戴公也在啊,见过戴公。”秦怀道见到戴胄,笑着赶忙打了个招呼。
戴胄笑呵呵的顺了顺胡须,点点头。
“好,好,免礼,免礼。”
“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
“好小子,比之前看上去,终于有了你们阿耶几分风采了。”
戴胄打量着两人,他记忆中,对于秦怀道,尉迟宝林,程处默这些二代,之前还都停留在小时候,或者跋扈闯祸的印象中,今日再一见,可以说是瞬间刷新了印象。
英雄出少年,这话,他可也不是恭维,而是实打实的从心底说出来的。
经历了吐谷浑这一趟,秦怀道和尉迟宝林已是有了大树成型的迹象。
说着,戴胄又轻轻吸了口气,便站了起来,他也知道,估摸着张楚最近是真的没空到大唐医院工地去了。
他也不多耽搁时间,就此告辞。
张楚让尉迟宝林送一送。
同时,把碗里的粥三两口喝完,目光,落在了秦怀道手里那一本厚厚的名单上。
这段时间闭门不出,张楚一是要好好歇歇,二来,便是等着秦怀道把这个名单带回来了。
尽管,在吐珠寺张楚按照各府存活下来的幸运儿口中,能够大体知道各府的人数和一些名字,但,一个府便有三千人左右,光靠着残存的各府士兵,着实是很难整理齐全。
所以,回了长安,张楚便立马让秦怀道和尉迟宝林到新丰,高陵,户县这些实地去走访一番。
按照从兵部抽出来的名单,一一对照当地户籍,确定下每一人每一家的住址。
这是个繁琐,而又容不得马虎的事,直到现在,才终于全部整理完备。
张楚掀开,望着一个个名字。
他轻轻吸了口气,起身。
“走吧。”
“闲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