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煜有些意外，没想到陛下第一句话竟会是愿意教他。
先前沉默的功夫，他把陛下的所有反应都预想了一遍。
想过她会生气，觉得自己刻意取巧逢迎。
想过她会厌恶，觉得自己心机深沉。
……
却偏偏没想到她如今的反应，仔细观察陛下的眼神，似乎带着些心疼，又或是怜悯。
“陛下……”段景煜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他并不想陛下可怜他。
“可若是非你所喜，那便不学。”慕容清寒指尖轻柔地替段景煜抹去了眼角的一颗泪珠。
就连段景煜都不知道自己竟哭了。
“段景煜不喜欢的、不擅长的，段侍君亦可，你就是你，不必因为身份改变。”
慕容清寒并没有直接替段景煜做决定，而是将决定权交给了他自己。
且慕容清寒也并不愿将她的棋技教与段景煜。
她之所以很少能棋逢对手，并非单纯棋艺高人一等。
常言道，在其位谋其政。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慕容清寒人在棋盘旁，心却不知道在哪。
手中的棋子或为朝政布局，或为战场运筹，却很少只为消遣。
慕容清寒自知，别人口中她所谓的“百战百胜的棋艺”早已掺杂了太多，她不想段景煜只是为了贴合她，去触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该活得简单快乐些。
过了良久，段景煜也似乎想明白了，脸上舒展出一丝解放般的笑容，“一时心血来潮，听了陛下所言，才恍然清醒。”
慕容清寒松了口气，既为他能想明白高兴，也让自己少了几分内疚。
“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慕容清寒细心叮嘱着，临走时还吩咐远山，若是段景煜失眠，可在睡前点上安神香。
回到洗华殿后，慕容清寒倒是久久不曾入睡。
头脑中总是想起有关段景煜的事情，倒是让慕容清寒苦恼了很久。
若是当初不准他进宫，或许就不会把他卷进来……慕容清寒望着房梁默默想着。
齐羽以为陛下已经睡了，从殿外轻轻走进来，默默隐匿在暗处。
“齐羽？”慕容清寒并不知道今晚轮到谁守夜，但是气息不会错。
“陛下。”齐羽刚刚隐匿好，听到陛下开口先是一愣，以为是自己吵到陛下了。
随后才反应过来，陛下叫他应是有事。
“查到了？”慕容清寒想着左右也睡不着，不如问问齐羽进展如何。
“是，派去的暗卫一连蹲守了三日，终于发现了玄月的踪迹。”齐羽自然知道陛下是在问玄月的下落。
“把人抓来，要活的。”慕容清寒想着此前没有功夫，眼下倒是该彻底清算了。
“是。”齐羽自然知道陛下此举是为何，玄月这次必死无疑。
次日。
朝中百官也听闻了慕容兰芷即将回朝的消息，有人得意，就有人暗中筹划。
午后。
趁着陛下休息的时间，齐羽交代冷辰守在陛下身边，自己则带着手下亲自出宫去擒玄月。
好在一直有暗卫在暗中盯着玄月的行踪，再加上一众暗卫的精密部署，终于成功将玄月拿下。
齐羽亲自将人绑好，这才稍稍喘口气道：“来人，把他押回去。”
立刻有暗卫上前将玄月押走。
齐羽看了看被刮破的袖口，忍不住嘀咕道：“东躲西藏的本事倒不小。”
傍晚。
齐羽带着玄月回来了，直接将人押到了洗华殿外，等候陛下处置。
“看好他，我进去请示陛下。”齐羽额外叮嘱看守的暗卫，生怕一个不留神再让玄月逃了。
“陛下。”齐羽进入殿中，向慕容清寒行礼道。
慕容清寒微微抬头，便看见了齐羽脸上的刮痕。
“怎么受伤了？”慕容清寒顺手从一旁的书柜里拿出了一瓶金疮药递给了齐羽。
“谢陛下赐药。”齐羽躬身双手接过伤药，语气轻松道：“不过是在山林里捉拿玄月，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便被树枝划到了。”
慕容清寒点了点头，伤势确实不重，便也没有太过担心。
“陛下，玄月被压在殿外，陛下是否要见他？”齐羽说起正事来。
“把他带进来。”说到玄月，慕容清寒瞬间沉了脸色。
齐羽立刻转身出去将人押了进来。
“陛下，玄月带到。”齐羽将玄月按倒跪在地上的同时向陛下禀报道。
“慕容清寒！”玄月即便是被压制，此刻看到慕容清寒也不肯乖乖就范，眼里似有火烧一般。
看得出来，她倒是恨极了慕容清寒。
慕容清寒略有些不耐烦的闭了闭眼，似乎也在压制自己的情绪。
“啪啪”
齐羽自然留意到了陛下的神色，当下用了十足的力气扇了玄月两个巴掌。
齐羽的手劲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玄月肿着脸恶狠狠地盯着齐羽，若不是怕齐羽再对她动手，她定要破口大骂。
“凭你也敢直呼陛下名讳！”齐羽见她不老实，直接上手掐着她的脖子警告道。
“唔”
玄月双手被绑，就算是快被掐断气了，也丝毫挣扎不得。
“老实点！”齐羽下手自然知道轻重，给她个教训后，便暂时放过了她。
慕容清寒走至玄月眼前，随手拔下了她头顶的簪子，抵在了她的脸上，冷声质问道：“说，为何要射杀高家母女？”
“呵”玄月冷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难怪那日突然发了疯一样要杀我。”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慕容清寒手上发力，簪子已经隐隐刺破了玄月的皮肤。
“聪明如你，不妨猜一猜。”玄月倒是一脸无所谓。
慕容清寒的威胁可从来不只是口头说说，玄月既不识趣，慕容清寒便让她尝尝苦头。
只见慕容清寒反手捏住玄月的脸，将一颗药丸随意的给她喂下。
“咳咳……”玄月有些惊恐的看着慕容清寒，“你给我吃了什么？”
“嘴硬如你，等一等不就知道了。”慕容清寒倒也不急，多让玄月受些苦楚，就当是替高南寻出气了。
虽然不知道慕容清寒给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可看她的表情，玄月直觉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玄月当下便想干呕催吐，慕容清寒倒也任由她折腾。
“你也不必白费力气，这药入口即化，入腹，立时生效。”慕容清寒随手丢了簪子，转身回到坐椅旁缓缓坐了下去。
喂了毒，倒是省了力气，只等毒性发作，不怕玄月不肯开口。
“呃……”
很快，玄月便感觉到了异样。
先是四肢一点点麻木，接着浑身胀痛，最后腹如刀绞，全身剧痛，似有无数利箭穿过一般。
“啊……”玄月痛得蜷缩在地，可根本毫无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