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听到高士廉的这句话，他沉默的脸色微微一动。
高士廉说对了。
他苦心积虑扶持年轻的李治，为的就是制衡年纪不小的李承乾。
他今年才49岁，而李承乾这个太子已经29岁，当了22年太子的李承乾，他还有多少耐心呢？
不说十年后那么长久，恐怕再过五年，李承乾都会坐不住。
所以他必须把李治扶持起来！
有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势力支持，李治才能勉强跟李承乾抗衡，也能震慑住李承乾麾下的一众幕僚。
一旦他把李治派去就藩，朝廷上将全是李承乾的势力。
像侯君集、刘洎、马周、房玄龄、李靖和崔义玄等人，他们早已暗中投靠太子。
加上有杜荷、苏定方、薛仁贵、侯君集和王君愕等人的支持，到时候李承乾逼他提前退位，他又能如何？
他也很为难啊！
在皇权面前，再浓郁的亲情，也抵挡不住这种权力至上的诱惑。
靠玄武门之变上位的李世民不敢赌，他怕自己赌输。
沉默中。
眼窝深陷进去的高士廉，他那双眼睛深邃的眼睛一直看着李世民，也猜测到李世民内心的担忧。
他深呼几口气，接着轻声说道。
“陛下，您现在的龙体也已经大不如前，再使用制衡这一招已经没有必要。
“切莫走汉武帝的老路啊！”
李世民明白高士廉所指的意思。
晚年病重的汉武帝，疑心十分重。
他听信近臣的谗言，竟然认为太子刘据在使用巫蛊来诅咒他，最后导致优秀的太子刘据起兵被杀。
这种人间惨剧，不得不慎重。
李世民这才出声道：“舅舅放心，朕会处理好这些事，你不必担忧。”
听到李世民这么说，高士廉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陛下没有听进去！
罢了！
说的多了陛下也会心烦，高士廉知道自己再说下去，恐怕会惹怒陛下。
到时候陛下降罪他的几个子嗣，那他死也不会瞑目。
“呼呼~”
高士廉大喘着气，他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陛下，杜荷此子是个治国能臣，而且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还对权力没有太大的欲望，是宰辅重臣的好苗子。”
“别看杜荷对敌人心狠手辣，但他从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可见他是个纯善之人。”
顿了顿。
高士廉低声道：“陛下，辅机乃是国戚，其对权力一直都保持着执着的态度，您不应该让他担任尚书左仆射。”
“一旦您百年后，臣担心他会有其他想法。”
他看着长孙无忌从小长大，深知无忌的性格是什么样子。
无忌的野心很大！
他作为长孙无忌的亲舅舅，自然不是为了坑自己的外甥，恰恰相反他是在救自己的外甥。
一旦长孙无忌动了把持朝政的心，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辉煌一时的长孙家族，也会因此而灭亡。
看到高士廉朽木将枯，仍然为他着想，李世民感动的痛哭流涕。
李世民含泪点头：“舅舅，朕知道！”
看着陛下一副动容的样子，高士廉的心里变得更加凄凉。
知道，不代表一定会做。
不做，后续定会酿成大祸。
看来他说了这么多，恐怕最后还是没办法救长孙家族。
甚至他们高家，也会受到牵连。
高士廉松开李世民的手，他双目怔怔地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
良久。
高士廉声音嘶哑道：“陛下，辅机还未回到长安吗？”
前几天还好一些，这两天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微弱的心脏在跳动，恐怕自己活不了多久。
李世民温声说道：“舅舅，朕在五日前已经派人去叫辅机回来，算算行程，辅机这两天应该会赶回长安。”
“嗯。”高士廉微微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又嘀嘀咕咕说了许久，聊的话题除了开拓西域外，就是聊朝中的一众大臣。
半个时辰后。
李世民从房间内走回来，并带着一众皇子公主和文武百官，离开了申国公府。
...
翌日。
傍晚。
李世民正在甘露殿内看书，忽然内侍神色匆匆地走进来，他语气带着一抹哀伤道。
“禀报陛下，申国公于半个时辰前，与世长辞！”
啪嗒~
李世民手中的书卷掉落到地上。
最近一个月，他连失杨师道和高士廉两名宰辅大臣，让他心伤不已。
李世民双眼噙泪，语气嘶哑道。
“朕失士廉，如断一臂啊！”
在十多年前杜如晦病亡的时候，李世民也曾说自己失去杜如晦，如断一臂。
内侍连忙劝说道：“陛下，您龙体尚未安康，不宜大喜大悲，还望陛下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切勿过度悲伤。”
李世民摇了摇头。
高士廉可不仅是自己的妻舅，同样是他的肱骨重臣，他岂能不为之悲伤？
过了许久。
李世民下令道：“明日罢朝，令朝中所有五品以上大臣，随朕去给高士廉吊唁！”
“遵旨！”
内侍应了一声，随后快步离去。
...
高士廉病亡的消息，如同一道旋风，在短短半日内传遍整座长安城。
儿臣不少消息灵通的大臣，还得知陛下在甘露殿内痛苦的消息。
东宫。
明德殿内。
李承乾身穿一身淡黄色常服，他这会正紧皱眉头，认真地看着杜荷写给他的信件。
大殿下方，裴行俭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候。
看完后。
李承乾脸色凝重说道：“守约，杜荷建议孤从今日起，开始严查宫中的人，特别是服侍孤和太子妃的宫女。”
“他猜测晋王府的人，最后可能会用巫蛊的毒计！”
顿了顿。
他疑惑说道：“杜荷还提醒孤要提防武才人，避免被她使用美人计，这究竟是何意？”
提防巫蛊是因为有太子刘据的先例在，可提防父皇的嫔妃，这实在让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和父皇的嫔妃一向没有往来，杜荷为何还这么说呢？
裴行俭想了一下应道：“太子殿下，臣猜测韩国公之所以这么说，恐怕是武才人和晋王走的比较近的缘故。”
“为了协助晋王上位，武才人来勾引您，让您背上祸乱后宫的罪名，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
李承乾的表情微微一顿。
他是那种色欲熏天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