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侍者快步走来,在方沉甯耳边低语几句。
她优雅颔首:“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转身时,她瞥见宴会厅角落的鲁明慧正与证监会副主席相谈甚欢。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鲁明慧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方沉甯踩着高跟鞋穿过宴会厅侧廊,脚步声在厚实的地毯上消弭无声。
侍者推开尽头VIp室的门,灯光比主厅暗了几分,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灯火。
方晟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身形挺拔,西装笔挺,指间雪茄的烟雾在暗处缭绕。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尽管见过几次,但方沉甯还是有些惊讶。
这张脸,她太熟悉了。
太像她父亲了。
方晟微微一笑,声音低沉:“沉甯,好久不见。”
方沉甯站在原地,这人的眉眼、轮廓,甚至说话时略微上扬的尾音,都像极了她记忆里的父亲。
男人伸出手,“方晟,你父亲的亲弟弟,你该叫我一声二叔。”
方沉甯眸色一沉,随即同他握手。
方晟,这个名字她听过,却从未见过真人。
方家早年动荡,分支离散,她父亲甚少提起其他亲人,她一直以为这位二叔早已不在人世。
“二叔。”她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周金妍的事多谢你帮忙。”
“周金妍?”方晟低笑一声,松开手,“那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过二叔突然现身,应该不只是来认亲的吧?”
方晟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枚老式怀表,表盖弹开时发出“咔嗒”轻响。
表盖内侧嵌着的照片里,年轻时的方父正搂着少年方晟的肩膀。
照片里的父亲比她记忆中的模样还要年轻,眉目间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轻松笑意。
而少年时的方晟,几乎与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种血缘里透出的相似,骗不了人。
方沉甯的目光从怀表照片上移开,指尖轻轻敲了敲香槟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二叔,”她抬眸,眼底带着审视,“二十年不露面,现在突然出现,总不会只是为了给我看一张老照片吧?不如直说——你想要什么?”
方晟合上怀表,他唇角微勾,笑意却未达眼底。
“沉甯,你比你父亲想象的要敏锐。”他声音平静,字字清晰,“我要的不多,只要父亲当年留给我的那5%方氏股份。”
方沉甯眉梢微挑:“就这些?”
“就这些。”方晟直视她的眼睛,“那些股份本该在我成年时交接,但当时方家出了意外…”
方沉甯眸色一沉,她忽然明白过来,方晟要的从来就不是钱,而是一个名正言顺回到方家的理由,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二叔这是要借我的手,堂堂正正回到方家?”她轻笑。
方晟不置可否,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当年股权转让的原始凭证。”
方沉甯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文件上,“股份可以还给你,”
她突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不过——记在思思名下。”
她从包里取出一支钢笔,在文件末尾添了一行字:“股权由方晟先生代其女方思思持有,直至其成年。”
方晟眼神微动:“思思才四岁。”
“正因如此。”方沉甯合上文件,红唇微勾,“二叔既然要堂堂正正回来,不如更彻底些——让思思做方家新一代的股东。”
她意有所指,“毕竟孩子最干净,也最…安全。”
方晟沉默片刻,忽然低笑出声:“你怕我反水?”
“不。”方沉甯将钢笔缓缓推过去,\"我是给二叔一个保证,毕竟周家的血脉不一定会跟你一同入方家。
方沉甯的话音刚落,方晟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你调查过思思了?”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方沉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酒:“二叔当年与周金妍因刚出生的思思离婚时,周家的三小姐也恰好出国留学。”
她指尖轻点桌面,“很巧,不是吗?”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方晟紧绷的下颌线,他一字一顿道:“那孩子本来就身体不行,跟周梨婉没有关系。”
“我当然相信二叔。”方沉甯微笑,“但方家的规矩,您比我清楚。那两个孩子不是周家人,可思思是啊。”
“当年周金妍乱搞得了病,孩子生下来本就活不长…他还下药给我,梨婉怀孕是意外…”
“而现在这个‘周思思’是您和周梨婉的女儿,出生在苏黎世私立医院,对吗?”
方沉甯慢条斯理地从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照片上,年轻的周梨婉抱着婴儿站在雪地里,无名指上的钻戒熠熠生辉。
方晟的指节捏得发白:“你究竟想说什么?”
“周金妍是周家的假千金这事我也查到了,周老爷子看似对周梨婉漠不关心,其实他是想培养她吧?二叔,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像周家这样的家族不会需要一个像周金妍这样的废物继承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周老爷子宠她,但其实是把她推出来,为了替周梨婉挡枪罢了。”
方晟的眼神骤然锐利。
“周家真正的继承人,从来都是周梨婉。”方沉甯微笑,“可惜啊,周老爷子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的掌上明珠会爱上您。”
窗外的暴雨更急,雷声轰鸣,仿佛在应和这场暗潮汹涌的对话。
方晟沉默良久,终于低笑一声:“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不。”方沉甯抬眸,眼底锋芒毕露,“我是在帮您。”
她从包里取出一份泛黄的文件,推到他面前,那是周老爷子十年前立下的秘密遗嘱,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周家70%的资产,由周梨婉继承。
“周金妍不过是颗棋子,没了也就没了。”方沉甯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但周梨婉不一样,她才是周家真正的血脉,也是思思的母亲。”
方晟盯着那份遗嘱,指节微微泛白。
“二叔,您当年离开周家,不就是为了保护她,保护你们意外得来的孩子吗?现在,我可以让思思名正言顺地回方家,也能让周梨婉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方沉甯轻笑,勾唇看着他:“二叔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