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深海
夜深，两人沿着青岛的海岸线慢悠悠在路边上走，有些地方人多，有地方没有人。路灯照亮道路，照不亮深海。
许卿梦拉着季梧在海边坐下来，一起看夜晚的海。近处的海水被路灯照亮了一些，偶尔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沙滩，和海浪拍打出的浪花，远处的海水更是看不见底，叫人恐惧，叫人害怕。
“我小时候有段时间特别想看海。兴许是因为没见过，兴许是大家说大海很美丽，宽广无边无际。”
“看来你实现你小时候的愿望了，不过为什么是我感觉还不错？”
“只是我姐姐怕水，我们旅游时候，也没来过海边。”
“因为我大姨子差点溺过水吗？”
许卿梦很是钦佩季梧见缝插针，占她便宜的本领。
“是我舅舅告诉你的吧。”
“嗯。”
“我舅舅其实也可怜，想要去外边闯荡，又被我外婆硬生生给栓在了家里。”
“所谓父母在，不远游。中国人本来就有这样的传统，你舅舅或许也有自己的考量。”
许卿梦并未多说，反而转移了话题。
“季梧，你喜欢深海吗？”
“这个啊，”季梧牵着许卿梦凉冰冰的手，她正遥望极远处的海，那儿一片漆黑，“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会喜欢。你说，这算不算某种程度上的爱屋及乌？”
两人身后的路上，早就没有人影，就连车辆都尤其稀少。
许卿梦从遥远的，辽阔的，黑夜下深沉的大海处收回目光，身边的季梧正志得意满，朝她笑。
“季梧。”
“嗯？老婆，怎么了？”
“其实，你很像海。”
“我像海？”季梧觉得奇怪，去看大海，海上没有升明月，黑漆漆的，尤为瘆人。
“也许……”季梧琢磨了一会儿，摇头，“我更像海里的，一条咸鱼？一天天就知道摆烂，想要追求流星，想要追求太阳，想要很多的东西，可·”
“我说你是海，那你就是海。”
许卿梦似乎认定他是海。而海风冰凉，吹动许卿梦的头发，许卿梦早就不扎马尾了，因为他说过，喜欢她长发自然垂落。
“既然你说我是海，那我就是海。”季梧见许卿梦认定，也就无奈点头。
山山海海的，其实他根本就看不出他到底有哪点像，也许是爱情让人盲目，也许是他自己没发觉，谁知道呢？
他从一开始，其实真的只是想当一条摆烂的咸鱼罢了。
许卿梦笑了起来，像是赢得了胜利，像是早知道季梧会为她妥协。
岸边，她看青岛夜色下的深海，而喜欢的男生就在她的身边。
季梧的心一动，许卿梦靠在他的肩上，似乎在看海，又似乎在看近处的礁石。
许卿梦说：“我想我到底是幸运的，就算我很固执，你也没有想过放弃我。”
“怎么会呢？我才不会放弃你，你可是我的初恋。除非你不喜欢我了，不然我是不会放弃你的。但这是不可能的，卿梦你绝对是会喜欢我的，我知道。”
“但初恋是假的，我只是装成了姐姐，偶然对你施以温柔。”
“但我那天遇到的就是你，是你温柔地对摔倒痛哭的我伸出手来，是你让我爱上夕阳，爱上沐浴在金辉之下的长发。即便有再多再多的偶然，但我就是在那一天遇到你了啊，遇到我生命里边最初的那个女孩，她朝我伸出手，她朝我说哭泣无法解决问题，她那时候还那么小，却让我喜欢了好多好多年。”
“我一直以为她是你的姐姐，所以我爱上了温柔，爱上了恬静。但我许久以后才知道，那分明就是卿梦你，如果我知道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再喜欢温柔，不会再喜欢恬静，我绝对绝对会选择冷漠，选择和你一样，站在无人靠近的角落里面，理性地观察世间的辛酸与薄凉。这样，说不定就和你相配了呢？”
“你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到现在还会因为一件事情，改变你所爱的一切。”许卿梦看浪花拍打在礁石上，在路灯的映照下，溅起白沫。浪花向前，倒退，周而复始。
“长大未必见得是一件好事。”季梧摇头，说，“不过，如果你想让我长大……”
“你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许卿梦没有让季梧接着说下去，反而告诉他，“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性格，也不是你的财富。”
“看来你说情话也不赖？”
“我只是实话实说。”
“但你的实话确实比所谓的情话还要动人。”季梧温和地笑笑，心底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到底是消退了几分。
月亮终于从海里边出来，深海映照清泠泠的光。
许卿梦看着那一片小沙滩。
“季梧，我们去那片沙滩上走走吧。”
许卿梦在岸边，脱掉鞋子，将脚踩在沙滩上，海风，与海浪，都冰冷，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前面。
许卿梦光着脚，站在沙滩与海浪的交界，她背过手，转身，海风很冷，把她的头发吹散。月亮就在她的身边，在海面上划出一道蔓延到天尽头的银白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