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铳械的轰鸣、弩箭撕裂空气的尖啸很快淹没了整合运动们气势十足的呐喊。
冲在最前面的人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身体在瞬间被钢刀撕裂，还保持着移动的上半身下一秒被带着源石幽光的弩箭带飞出去。
鲜血泼洒在地上和墙上，染红了灰暗的通道。
他们的武器，那些锈迹斑斑的钢管和砍刀，在乌萨斯士兵制式的厚重盾牌和铠甲面前，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临光将巨大的盾牌死死抵在身前，盾面已经嵌满了弩箭，边缘也布满了砍砸的痕迹。对面重装步兵的每一次重击都让她脚下的地面震颤，但她一步未退。
甚至还能在对方攻击的间隙利用盾牌的边缘猛地向前挥出，砸开试图从侧面靠近的剑盾手，或者为身后的整合运动成员开辟新的作战空间。
那个被她救下的卡特斯女孩紧紧贴在盾牌后方相对安全的区域，惊恐地看着外面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她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手中的匕首在这种级别的冲突中毫无用处。
更多的整合运动成员试图依靠临光的掩护冲锋，但乌萨斯士兵的火力在中层区里算得上是饱和火力，总有运气不好的感染者，在盾牌防护的间隙里被乌萨斯人收割性命。
刚才还显得拥挤的通道，转眼间就稀疏了不少，地上躺满了尸体和垂死挣扎的伤员，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源石粉尘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
“光靠盾顶着可不行。”维塔莉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从侧翼传来。她如同鬼魅般游走在战场的边缘，双剑则是在昏暗中划出数道致命的银光，乌萨斯人在她面前显得无比孱弱，但在她把这些乌萨斯人杀光之前，很有可能整合运动的人就先死完了……
“铛！”一声脆响，维塔莉娜精准地格开一支射向临光侧后方的弩箭，手腕顺势一抖，另一把剑闪电般反手刺出，精准地扎入后面那名想要偷袭她的乌萨斯士兵颈甲的连接处。
士兵闷哼一声，动作一滞，旁边的整合运动成员立刻抓住机会扑了上去，用身体和简陋的武器将其淹没。
“我还能战斗。”临光回应道，再次用盾牌边缘狠狠砸开一个试图攻击她膝盖的整合运动疯子——这家伙似乎已经被乌萨斯人的屠杀吓得分不清敌我了，不及时清理，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其他人。
维塔莉娜还有工夫轻笑，只见她脚下发力，躲开一梭从阴暗角落里扫射过来的子弹，同时反手投出一剑，将一名探出头准备在再次射击的铳手给逼了回去。
“你们不是号称战无不胜的乌萨斯军队吗？天天吹嘘自己是泰拉最强，怎么打起来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会偷袭啊？”维塔莉娜侧身闪过又一轮扫射，冰冷的弹壳叮叮当当地落在她脚边，她甚至还有闲心朝着火力点那边啐了一口。
她话音未落，先前一直稳扎稳打，顶在最前面的一名身材格外高大的乌萨斯盾卫突然动了。
那家伙像一头被激怒的巨熊，放弃了看似牢不可破的正面防御，猛地一个沉身跨步，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那面厚重的塔盾上，狠狠朝着侧翼游走的维塔莉娜撞了过来！
这一撞，角度刁钻，时机精准，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观察许久，专门针对她这个不断制造麻烦的侧翼幽灵。
那盾牌边缘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丝金属寒光，直冲她的腰肋而来。
“啧，玩不起了？”维塔莉娜暗骂一声，脚下急转，身体的动作已经扭转到了极限，最后只能仓促间将双剑交叉，横在身前硬挡。
“哐——！”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源石结晶与金属的剧烈碰撞，甚至盖过了不远处的枪声。
“还真是只会偷袭啊！”维塔莉娜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剧痛，双臂瞬间发麻，整个人被这股蛮力撞得向后倒退，“咚”的一声闷响，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冰冷坚硬的通道墙壁上，激起一片灰尘。
“维塔莉娜！”临光一直分神注意着侧翼，眼见维塔莉娜被撞飞，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大喊出声。
她想立刻冲过去支援，但面前的压力陡然增大。
失去了维塔莉娜的牵制，乌萨斯士兵立刻调整了攻击方向，几名整合运动成员试图抓住机会冲锋，反而和顶上来的乌萨斯士兵挤作一团，彻底堵死了她前进的道路。
她，急得再次用盾牌狠狠砸开面前的敌人，却一时半会难以脱身。
那名高大的盾卫一击得手，毫不迟疑，粗壮的胳膊顶住盾牌，将维塔莉娜死死压在墙上，同时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在下达命令。
旁边两名一直伺机而动的剑盾手立刻如同猎犬般扑了上来，一人一边，盾牌斜立，挡住可能的反击角度，手中的制式军刀高高扬起，带着寒风，分别斩向维塔莉娜左右两侧的肩膀，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显然是演练过无数次的杀招。
与此同时，其他乌萨斯士兵的火力也骤然变得更加密集，子弹和弩箭像冰雹一样砸向失去维塔莉娜袭扰的整合运动侧翼，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通道内的局势，瞬间向着乌萨斯一方倾斜。
没了维塔莉娜那鬼魅般的身影在侧翼搅动，整合运动成员的冲锋彻底变成了送死。
他们像是被火焰吸引的虫子，嗷嗷叫着扑上去，然后被子弹和刀剑轻易地撕碎，悄无声息地倒在血泊里，连抽搐都显得多余。
临光承受的压力陡然暴增，盾牌上传来的闷响几乎连成一片，砸得她虎口发麻，盾牌边缘的金属结构似乎都在微微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
“该死……”她咬紧牙关，手臂肌肉贲张，死死顶住冲击，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维塔莉娜被压制的方向，心里一阵烦躁。
那个脸上带疤的整合运动头目，此刻也成了个血人，一条胳膊软塌塌地垂着，骨头茬子都可能露出来了，却依旧用仅剩的左手挥舞着那把砍得卷刃的破刀，嗓子都喊哑了，还在那儿嘶吼：“顶住！都他妈给我顶住！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自己的过去！为了整合运动！为了塔——”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干净利落。
子弹精准地钻进了他的胸膛，带出一蓬血雾。
那壮硕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铁锤砸中，猛地向后仰倒，砸在地上。他眼睛瞪得老大，嘴巴还张着，似乎想把最后那个名字喊出来，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挣扎着想抬起手，最终只是徒劳地抓了两下地面，眼神里的疯狂迅速被一片死寂的灰色吞噬。
“头儿！”
“老大——！”
残存的整合运动成员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主心骨倒下，最后那点靠着血勇吊着的士气，瞬间土崩瓦解。
有人丢掉武器，发出绝望的哭嚎；有人下意识地转身想逃，可这狭窄的通道又能逃到哪里去？后面是自己人，前面是乌萨斯士兵更加冷酷精准的点射。
“噗嗤！”
“啊！”
子弹入肉的声音和短促的惨叫交织在一起。
乌萨斯士兵甚至懒得点射，只是冷静地扣下扳机，枪口连续喷出火舌，又一个人倒下。
冰冷的弹壳叮叮当当地落在他们脚边，与垂死者的呻吟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混乱，绝望，屠杀。
塔露拉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颤抖。
她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看着那些几分钟前还对她山呼海啸、如今却像破烂一样被收割的“同胞”；看着临光在枪林弹雨中依旧挺立的金色身影，盾牌上又添了一道深深的凹痕；看着维塔莉娜那边……啧，还在挣扎，那个该死的乌萨斯大块头和他的队友像座山一样压着她。
金红色的瞳孔深处，那片空洞似乎被什么东西搅动着，慢慢开始填充。
是疼？是恨？还是……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科西切那张老脸仿佛又出现在眼前，还有皇帝那冠冕堂皇的算计，切尔诺伯格冲天的火光，以及那些被她煽动着，最终走向这条死路的感染者……一张张脸孔闪过。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那是一根从上面塌下来的半截钢筋，黑黢黢的，沾满了灰尘和不知名的污渍，不算太长，但看起来足够结实，断裂的一端形成了一个尖锐的斜面，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反着点光。
她站直了身体。
然后，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动作有点僵硬，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娃娃，又或者像个提线木偶，但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稳，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弯腰，捡起了那根钢筋。
入手冰凉沉重，表面粗糙硌手。
她掂了掂，不怎么称手，杀人恐怕不太顺畅。
但也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