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地走向副驾，白藏发动汽车，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打破了死寂。
皮卡车在废墟间颠簸穿行，车身剧烈摇晃。我下意识地抓紧了门框上的扶手，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城市残骸。
车厢内空间狭小，沉默像一层无形的膜，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车身颠簸的噪音在填充。
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冻疮，不是平时的那种冻疮，而且，这股寒气还有种往骨头里钻的不适感，就这么放任着恐怕不会自行恢复，得想办法处理一下。
但现在我不能贸然用其他几只眼睛查看手臂冻伤的情况，目前我还不想在白藏面前暴露出太多。
想到这里，我用余光瞥了一眼他。
白藏正专注地开车，侧脸线条虽然不算冷硬，但带着一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紧绷感。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指节分明，手腕处隐约可见青筋。
我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了副驾前方那块布满灰尘和细小裂痕的挡风玻璃上。
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污染云层，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斑，看着我倒映在挡风玻璃上若有似无的影子。
或许能跳跃到镜子里看看情况，反正复刻一个我的影子在外面他也发现不了。
而且，我还挺好奇他到底觉醒了什么能力的。
虽然他的能力是我有意让他进化获得的，但实际上我能做出的操作也只有“赐福”和传递一些知识或者信息而已，具体觉醒出来什么样的能力，得看被感染的人本身的主观能动性。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是同一污染源，但不同的感染者进化出来的能力各不相同的原因。
而且，污染源也不止一个，不同污染源交叉污染下进化出来的能力更是花样百出。
光是我身上的污染就不止一个了……
而白藏，在我上次“赐福”之后我就没管过他们，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
思及此处，我不动声色的跳跃进入挡风玻璃的镜面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用镜子投影替换了真实世界的自己。
镜中的世界瞬间复刻了驾驶室。角度有些怪异，是从玻璃内侧向外看的视角，但足够清晰。
我立刻看向手臂上的冻疮，用手指触摸上去感受情况，虽然我不像林涵宁一样拥有治愈和净化类的能力，但好歹是吸收了一部分伽利的力量，多少能够靠着这股力量感知一下。
还好，除了有些刺骨的冰冷之外并不会有特别严重的影响，虽然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这胳膊就已经冻废了。
但这终究还算是物理意义上的冻疮，以我现在的体质完全扛得住，也有能力慢慢恢复。
确定了伤势之后，我放下心来，开头看了一下挡风玻璃。
我看到玻璃上“我”的倒影，略显呆滞的眼神，还有旁边白藏专注开车的侧影。
镜中的他，轮廓在挡风玻璃的污迹和裂痕间显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清晰地看到他紧抿的唇线，以及那双深灰色眼眸中映出的、飞速掠过的废墟残影。从镜子里打量真实世界的他，似乎比现实中更少了几分帮派首领的戾气，多了一丝……专注和疲惫？
就在这时，真实世界的白藏，那深灰色的眼珠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向右转动了一下。视线似乎穿透了现实与虚拟的界限，精准地“看”向了镜中倒影里的“我”——或者说，是此刻正在镜中世界真实的我本人！
我心头微微一颤，透过玻璃与他对上视线。
他能感觉到……我不动声色的切断了与镜面空间的连接，意识回归现实，目光迅速移开挡风玻璃，装作只是看向窗外。
“看路很无聊？”白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坑洼的路面，语调平淡，听不出情绪。
“是有点。”我含糊的应了一声，刚刚从他的反应上来看，应该是察觉了的。看样子，他觉醒的能力也和虚幻有关……不过也正常，毕竟我目前所掌握的权柄就是虚幻与现实方面的。
既然他能察觉，那就应该是两种可能，一种是他能准确识别镜子投影与真实存在的事物，另一种就是，他拥有能够直接看到虚幻世界的能力。
倒也不错，虽然目前有些鸡肋，但以白藏的实力，我觉得他应该能很好的发挥作用。
而且这类看似鸡肋的基础能力后续进化有概率进化出非常好用的能力。
得好好培养啊……
我忽然觉得好欣慰，心里忽然升出种类似盼着杀年猪的期待感……
这样开着小差，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车身猛地向左侧倾斜，我猝不及防，身体被惯性狠狠甩向驾驶座的方向！肩膀几乎要撞上白藏的手臂！
就在接触的前一刹那，白藏的右臂极其自然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起，手肘微屈，格挡在我肩膀前冲的路径上。他的动作快得像闪电，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防御本能。我的肩膀撞在他坚硬的小臂肌肉上，力道被巧妙地卸开，避免了直接的冲撞。
那接触极其短暂，一触即分。
“坐稳。”他收回手臂，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挡开一个飞来的石子。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目光牢牢锁在前方的路况上。
“你会不会开车？”我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他却只是低声笑了笑，挑衅道：“不然你来开？”
我心知他只是随口一说，而且我也并不打算开车，所以并不接茬，只是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
皮卡一路疾驰，行驶了大约30分钟就回到了据点。
据点的人看到我上午出门下午就回来了，无一不惊讶，似乎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所有人都在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打量着我。
我正准备回房间，白藏却忽然叫了我一声。
“等等。”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那里有冻疮膏，你手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