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看见问华了吗?!……”
龙焱极力向士兵详细描述问华的样子:
“男,未成年,十五六岁的样子,是元盟预备军的人,穿着常服……”
“抱歉少年。”士兵只能是摇摇头回答道:
“这艘船在发生第二次爆炸时,由于是内部动力外舱引起的爆炸,我们进去疏散时,内部还有很多因爆炸烧焦的人员尸体,有船员、有海盗,还有很多我们还暂未确定身份的人——他们被炸得面目全非了,已无法先从尸体外貌上来分辨了。”
“不可能!……”龙焱紧咬了一下牙关,转身就是朝着甲板下船舱跑去,士兵也赶紧跟着追上去:
“别跑啊少年!船下还没完全疏通好啊!小心绊倒!……”
绊倒了又怎样,爬起来接着继续跑就行了。
但有的人可能再也跑不动了。
龙焱来到甲板下的船舱廊道中,这里廊道舱壁已焦黑如炭,断梁斜插,还是之前的海军士兵们,刚刚勉强疏散出能过人的。
满地都是残骸狼藉,十数具尸体或是扭曲或是扭曲,肌肤严重焦裂碳化,五官消融难辨,衣物就算还有没被高温销毁的,也都黏附在焦骨上不好分辨。
“这不是……这也不是……”
龙焱还是一个个将这些尸体翻向正面,凭借自己足够的记忆力,只要能看到尸体的正面,就能分辨出是不是问华。
但他希望这些都不要是。
地上的尸体很快就被翻面看完,好消息是没有一个是问华,坏消息是问华也不在其中。
突然,他又踩到一个被烧焦大半的通讯器。
“这是问华的……”不好的预感还是在龙焱心里产生了,这说明问华依然是在这一片船舱廊道中。
“地上的尸体都不是的话……”龙焱神色复杂地望向廊道尽头——那里有扇还没被打开,但是外部已经被爆炸的烈火,焚烧轰击到黝黑变形的船舱铁门。
铁门现在是什么样龙焱并没在意,令他在意的是门上有一个像是被印出的“人型轮廓”,以及门下一堆被严重炸毁烧焦后,连一具完整尸体都没能剩下的漆黑骸骨。
这个轮廓内部的范围,印在铁门上,就刚好将铁门上印出个不是特别黑的人形轮廓范围,龙焱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有人在铁门外面,用肉身来抵住铁门,防止猛烈的爆炸焰火将铁门炸开。
“这……是问华?……”
龙焱简直难以置信,他已经连续遭受了两次晴天霹雳了,虽然现在不是晴天,还是深夜。
但再深的夜,此时也掩盖不了一个人心中的悲愤了。
可龙焱还是忍住了,因为后面的海军士兵们来了,他可不能再次情绪失控。
“呼……问华你怎么……你怎么会……”
龙焱有些颤抖地伸出一手,从骸骨中捡出一小包被包得比较严实的衣服,通过还没被完全烧毁变形的衣服一角,龙焱认出这是问华的外套。
“他把外套脱下来,自己穿得少来正面承受爆炸焰火吗?……”
因为龙焱此时没法第一时间认出这堆骸骨,是不是问华的样子,正面都被烧得几乎没有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事……”
龙焱打开衣服外套,里面是一小摞只是烧毁了一些边缘,内部画像还很完整的照片。
看着照片内容,龙焱大概就猜到了问华为什么会不顾生命危险,即便自己被炸得没全尸,也要这么护着这些照片了。
他当即从地上捡来一根断裂的细梁棍,赶紧将这个同样被保护得比较好的船舱铁门,给撬开了。
撬开的一瞬间,他就看见这里面可能是九竹号上,仅存的一个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船舱了,里面就是那平安无事的百余名普通人员。
他们见了龙焱,不说吓了也是惊了一跳,可能没料到来救他们的会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孩,更没料到龙焱现在的样子……
双手因翻找尸体而布满黑血,身上也有一些血污,刚包扎过的绷带又脏了,脸上也是带着好几处血与汗与泪的痕迹。
忽然,龙焱感觉背后有人袭来,来不及闪避的他,反手就是一个横肘格挡。
“铛!——”这是一声实实在在的响,龙焱成功挡下了,但也免不了手被震麻,甩了下手缓了一下。
“啊?!……对!……对不起!……我以为进来的是海盗……”
打他的是个穿着清凉的粉色长发少女,跟她年龄相仿,脖子上挂着台照相机,见自己打错人了,连忙就丢掉了手中的平底锅,上前一步关心道:
“你没事吧?!谢谢你来救我们!……”
“……这女的有些潜力……什么时候躲在我身后偷袭的?……我都没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龙焱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另外问道:
“没事,救你们的是元盟海军,他们在后面马上就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抚……”
“那这个是你的吧?”
龙焱拿出那一摞照片给了李小抚,上面拍的全是一些海洋生物栖息或活动的生态照片。
“是!是我的!谢谢你!……还要谢谢那个不顾危险,也要帮我拿回这些照片的少年!……”
“……”
“怎么了?你看上去脸色很不好,那个少年呢?他跟我说他是军人,他说这些照片对我很重要,他阻止了我在被海盗袭击前去拿回这些照片,他说他替我去拿……”
龙焱依然还没有对李小抚回话,只是稍微侧转了身,李小抚就看见了他身后不远处,那一堆已经没有人形的骸骨。
顿时,她也哭了。
她哭着摇了摇龙焱的手,另一手颤颤巍巍指了指那堆骸骨,满身哭腔地对龙焱道:
“是他!……他……怎么会?!……”
“他帮你拿回了照片,但可能是看到爆炸即将逼近你们所处的这个船舱了,为了防止船舱铁门被炸开,用身体正面抵挡住了部分在狭小空间形成的爆炸焰火,并用背面与铁门紧紧贴在一起,才没让照片被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