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从哪儿开始唠呢?咱就从当年长春市贼拉有名的贵阳街开始。
那可是90年代的时候,贵阳街这块儿出了档子不小的事儿,就是贵阳街改造工程的承办单位,老少爷们儿心里都知道,那是联合置业的项目。
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贵阳街这地界儿,承载了咱长春60后、70后,甚至是80后整整一代人的回忆。
它打上海路那头横穿过来,跟厦门路、珠江路,还有长江路都交汇到一块儿,那叫一个热闹。
贵阳街的两边全是密密麻麻的商家,基本上都是卖服装鞋帽的,毫不夸张地说,这儿当年就代表了咱长春的流行和时尚。
街边的门市房里,有理发的发廊,有卖时髦玩意儿的精品屋,不过要说最经济实惠的,还得是外头摆着的那些铁亭子小摊。
那时候,贵阳街还有个挺怪的现象,就拿啄木鸟的裤子来说吧,你可能花100块钱买一条,可旁边的哥们儿说不定花60块钱就拎走一条一模一样的。
原因其实简单,咱说买这玩意儿,你得会讲价,还得敢讲价。
那标价往那儿一摆,老长春人都知道,一条裤子挂在那儿,张口就要三百八、四百的,那都是常有的事儿。但你要是会还价,那就能省下一大笔。
有的人心眼子活,一咬牙一跺脚,寻思着三四百的裤子,给个三分之一的价就顶天了,张嘴就问:“大姐,这裤子100块钱卖不卖?” 卖货的大姐一瞅你,立马就乐了,嘴上说着:“老弟啊,你可别跟大姐逗闷子了。你瞅瞅,这可不是那种七拼八凑的烂货,这是正宗的广州货!你摸摸这面料,再看看这版型,跟那些便宜货能一样吗?买东西得货比三家,可不能光图便宜。”
大姐顿了顿,又接着说:“老弟啊,我瞅你也是真心想买,大姐我今儿个一早上还没开张呢,给你个开张价,180块钱,你看咋样?” 这时候你心里其实早就痒痒了,就算大姐说150,你指定也能掏钱买。但你得沉住气,咬着牙坚持:“不行,就100块钱,你要是卖,我立马掏钱拿走,你要是不卖,我就上别家溜达溜达。”
大姐一听这话,赶紧拉着你:“老弟啊,你再给添点,就算给大姐添个运费钱也行啊。” 你假装转身要走,嘴里还说着:“不添了,我再去别的家看看。” 你就等着,心里默数3、2、1,指定能听见大姐喊你。
果不其然,大姐在你身后扯着嗓子喊:“哎,老弟,别走别走!哎呀妈,算你厉害,100就100,姐今儿个就图个开张吉利!” 你拿着裤子,还美滋滋地觉得自己讲价讲得贼到位。
可同样是这条裤子,你有个哥们儿胆儿比你还大,他来买的时候,大姐照样喊三百八。你哥们儿张口就来:“50块钱,卖不卖?”
大姐当时脸就拉下来了,没好气地说:“老弟,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呢吧?一大早的,别逗大姐玩了。这400块钱的裤子,你张口就给50?”
你哥们儿也不慌,慢悠悠地说:“咋的?卖货不就是讲价的吗?”
大姐急了:“讲价也没你这么讲的!我告诉你,这可是正经广州货!”
哥们儿撇撇嘴:“大姐你可别忽悠我了,前面再走几家,那个蓝色的铁亭子,人家卖的裤子跟你这差不多,才要100块钱。你要是不卖,我就上那儿买去了。”
大姐赶紧说:“老弟,你不能这么唠嗑,货比货得扔,那玩意儿跟我这能一样吗?那些便宜货,穿两天裤裆就开线了,到时候大腿都露出来,丢不丢人?你摸摸我这裤子,这质量,嘎嘎好!”
哥们儿根本不吃这一套,回怼道:“我可不懂啥质量不质量的,我也没见过谁穿裤子把腿露出来的,净扯淡!反正我瞅着都差不多,我再给你添10块,60块钱,你卖我就拿,不卖我就溜达。”
大姐瞅你转身真要走,立马一咬牙一跺脚,扯着嗓子喊你:“行了行了,老弟呀,卖你了!哎呀我的妈呀,我跟你说啊,大姐就是瞅你长得帅,看着精神,再一个吧,咱姐俩也算是有眼缘,我这才拉你个回头客!兄弟你可记住了,出去千万别跟别人说,这裤子你是60块钱买的啊!大姐这裤子,平时少150块钱,那是打死都不卖的!”
你赶紧点头应着:“行行行,你放心吧大姐,我指定不说,哪有捡着便宜还出去卖乖的道理!”
你瞅瞅,就这么回事儿,你花100块钱买的裤子,人家胆儿大的哥们儿,60块钱就给拿下了!
所以说,当年在贵阳街买东西,砍价这门道那可太有意思了,只要你敢张嘴还价,一般情况下,指定能比别人买得便宜不少!
咱书归正传,这么热闹红火的一条商业街,到了90年代中期的时候,就开始整改了。
要说这整改的规划吧,那确实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也符合大城市的文化气息。
但咱这帮小子们心里都清楚,那露天市场能火这么多年,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第一就是接地气,大家伙儿买东西方便;第二就是便宜,不管你有钱没钱,到这儿都能掏着好东西。你有钱的话,揣着1000块钱来这儿,保准能痛痛快快花出去;你就算没钱,就揣着100块钱,也能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给自己换身新行头!当年贵阳街能那么火,根本原因就在这儿!
可谁能想到啊,这一整改,不知道是不是动了啥风水,贵阳街是彻底再也回不到往日的辉煌了,直接就蔫儿了!
你瞅瞅现在站前跟前儿,那栋最大的烂尾楼,就是那个金座,到现在还在那儿杵着呢!那破破烂烂的外观,跟咱整个城市的规划那是格格不入,这么多年了,就那么孤零零立着,愣是没有一家公司敢接手。
这烂摊子是谁留下的呢?说出来老长春人都知道,那就是彪哥当年留下的尾巴!为啥能留这么多年呢?还不是因为彪哥后来出事了嘛!
彪哥这一出事儿,不光是金座,很多贵阳街还有长江路的开发项目,全都嘎然而止,直接就黄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咱们今天故事的重点,咱今儿个要说的重点,是在南京大街和贵阳街交汇的那块儿,有这么一个厂子。
这厂子是啥来头呢?那就是长春市飞马锁具厂!老少爷们儿应该都有印象,过去谁家不用铁将军把门?
这飞马锁具厂,当年就是做大锁头的!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这厂子那可是相当的火,正儿八经的国营大厂!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得买锁,谁家门上不得挂个大锁子?
我还记得当年那些锁的牌子,什么飞燕的、飞马的,还有别的啥牌子,这夜里头我是真想不起来了!反正啊,这飞马锁具厂当年那也是风光无限,养活了好几百号工人,那是咱们整个长春市锁具公司的下属骨干企业。可谁能料到啊,这么牛的一个厂子,也被划到整改动迁的范围里头了!
你瞅这天儿,飞马锁具厂的厂长陈庆,溜溜达达就奔着总公司去了,一准儿是找领导汇报工作的。
他抬手哐当一下推开办公室的门,刚往里一进,里头的夏总就瞅见他了,立马笑着招呼:“哎哟,老陈来了!来来来,快坐快坐!咋的了这是,有啥急事儿啊?小董,你瞅老陈这嘴干巴的,赶紧给倒杯水!”
陈庆也不客气,接过茶缸子咕咚一口就灌下去了,跟着就把茶缸子啪地往桌上一放,开门见山:“夏总,我来跟你说贵阳街整改的事儿!”
夏总一听这话,立马接茬:“老陈,这事儿我正想找你说呢!前两天我去开会,局里领导都发话了,咱们厂子要是搬迁的话,开发区那边已经划了块地给咱们了,到时候直接把厂子挪过去就行!”
陈庆皱着眉头琢磨了琢磨,跟着说道:“夏总,搬到开发区那边其实啥都好,我就觉得吧,地方稍微有点远。咱们厂这帮员工,家基本都在厂子左近,这上下班指定是个大问题!”
夏总大手一挥,干脆利落地说:“这事儿好办!一会儿我瞅瞅总公司的财务状况,不行就给你们厂配两台大客车,专门当通勤班车用,保准能让员工们上下班方便!”
陈庆赶紧点头道谢:“那可太谢谢夏总了!”但他话锋一转,又说道,“这都不是重点,我今儿个来,主要是汇报土地转让合同的事儿!”
夏总一听乐了,摆着手说:“嗨,这事儿你打个电话不就得了,还专门跑一趟!你就记住了,只要按国家正常的补偿标准来,咱们这边啥都好说,绝对不跟他们瞎扯皮,你正常去办就完了!”
陈庆一听这话,赶紧摆手:“别介别介,夏总,我正为这事儿来的!”
说着就把随身带的包拽过来,嘎巴一下拉开拉链,从里头掏出一份合同,“啪”地拍在桌上,“夏总,你瞅瞅这个!”
夏金存伸手把合同拿过来,仔仔细细一瞅,当时脸就拉下来了——合着这份合同上写的补偿款,比国家规定的标准少了整整三分之二!他把合同往桌上哐当一摔,气得直骂:“这他妈不是扯淡呢吗!谁弄的这份合同?谁给送过来的?”
陈庆指了指合同底下的落款:“夏总,你瞅瞅底下,联合置业!”
夏金存瞅着那几个字,火噌噌往上冒,冲着陈庆吼道:“你回去告诉他们,赶紧重新做一份合同!咱们是国营企业,不讹他们,但也不能让公家吃这哑巴亏!补偿款一分都不能少,必须按规定来!真拿咱们当傻子耍呢?”
就在这俩人吵吵嚷嚷的节骨眼儿上,办公室的门又让人哐当一下推开了。
谁进来了?不是别人,正是夏金存的亲弟弟——夏金波。
这哥俩,那走的路可真是完全不一样,压根就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夏金存那可是老派作风,正儿八经的国企干部,办起事来一丝不苟,干啥都有条有理的。
可他老弟夏金波,那跟他就是完全两码事儿,不是一路人。
夏金波是啥来头?那是长春地界上有名的社会人儿,以前在道上混,三进三出那都是家常便饭。不过他算不上啥社会大哥,但绝对是他妈实打实的战争贩子,敢打敢冲,是个顶级炮子,为人还讲究,贼讲义气,就是胆儿大,啥事儿都敢干。
夏金波哐当推开门进来,夏金存一抬头瞅见是他,立马摆摆手说道:“不是我说你,我跟你陈哥在这儿有正事儿商量呢,家里的事儿咱一会儿再说,你先旁边坐着去!”
夏金波瞅了瞅陈庆,咧嘴一笑,点点头:“陈哥,不知道你过来了,你们俩唠你们的,我就坐这儿待一会儿。”说着就找了个椅子坐下,顺手从旁边摸过来一张《长春日报》,哗啦一下展开,也不知道他认不认得字儿,反正就那么抻着报纸在那儿瞅,自始至终没吱一声,也没掺和哥俩的事儿。
这边夏金存还在跟陈庆交代:“你就按我说的办,老陈!”
陈庆这时候却皱紧了眉头,一脸为难地看着夏金存:“夏总,不是我不按你说的来,是这帮来的人太他妈横了!瞅着那架势,百分之百是流氓,是社会上的混子,这事儿我瞅着不太好整啊!”
夏金存一听这话,当时一拍桌子:“啥意思?这他妈就算是社会人儿,他不也得讲理吗?”
“你说的那是屁话,讲理?他们压根就不讲理!”陈庆苦着脸,声音都有点发颤,“咱厂保卫科那干事,你也知道,出了名的倔脾气,就跟他们呛了两句,当场就让人给撂倒了,打得那叫一个惨,脑瓜子都给打坏了!”夏金存眼珠子一瞪:“不是,他们把咱们单位的员工给打了,你怎么不报警察啊?”
陈庆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夏总,我能不报吗?我第一时间就报了!可那帮人,六扇门前脚把他们给整进去,后脚就他妈给放出来了,一点招儿都没有,白费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