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似呢喃般的抱歉，让赫墨拉的神色不由的染上几分恍惚。
她听懂了韩少云最想说的一句话，他在向从前满腔热血的自己道歉，明知不会得到原谅，明知不会得到回应，他依旧选择开口了。
赫墨拉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一位白发苍苍，即将奔赴生命尾声的王面。
她身为千泷的时候，见过这般的面团儿的。
他乘着乌篷船游走在无数个时间线，谋划万千，曾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大夏五十年的命运。
在他从前的那方时间线中，高天原被污染的狂神化为浩劫，直接导致大夏元气大伤。
那方时间线内，人类天花板几乎全部战死，只余下三位天花板驻守大夏……那里没有剑圣周平，没有路无为，更没有林七夜……
以至于盖亚和洛基进入沧南抢夺【湿婆怨】的时候，大夏战败。
后来的后来，终于成为时间之神的老年王面站在大夏的废墟之上，以有限的寿命，选择改变这段历史。
然后他开始不断的于时间长河中穿梭。
……进入他们这方世界的时候，于生命的最后却是冲着青年模样的王面道了一声抱歉。
因为他跨越无数时间线，亲自设下的时间闭环虽然让大夏的未来得以改变，却导致队友们再一次牺牲。
费尽心思布下的局让大夏迎来了新的未来……可是依旧没有挽救同伴，甚至这次更是亲手促成队友们的死亡。
那声道歉，是因为他没有替青年模样的王面救下队友而抱歉。
愧于自己，愧于队友。
最后，在青年王面的一句，“这不怪你”中永远的陷入沉眠。
那位王面过的太苦了。
每个王面其实都是小苦瓜。
……赫墨拉突然就有些难过。
她其实很不喜欢进入这种已经踏过一次的世界，尤其是每次都是要生活至少数万年的世界。
理智上，她知道王面和王面是不同的。
但是感情上，她没办法看着他们变成小苦瓜的。
她在以前人的视线看待他们，其实，对现在的他们也是不公平的。
赫墨拉的情绪突然的就低落下来，启明界内明媚的苍穹都有一瞬的朦胧。
“赫墨拉，你在不开心吗？”
“我可以去把古神教会拉入死亡国度，顺便把他们后面的几位神明都宰了的。”路西法不知道赫墨拉是因为什么事情情绪低落，但是之前在谈论的就是这个叫韩少云的人类进入古神教会的事情。
具体的不明白，但是去把古神教会毁了，肯定没有错的。
“我也去。”达纳都斯贴着赫墨拉的脸颊，也认真应声。
闻言，神明大人浅金色眼眸中的朦胧之意瞬间退散，唇角也下意识的扬起一抹浅笑。
“我没有不开心。”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偶尔的情绪低落，赫墨拉可以接受。
但是她才不会让自己一直这般低落下去呢，因为有更多的美好在等待她。
何况，新的世界，新的旅程，新的开始……她都懂得！
神明大人就该无时无刻都享受美好。
…………
抬手将达纳都斯再次团吧成一团，随即熟练的揪住路西法羽翼尖尖的神明大人重新恢复明媚。
然后也是将之前的话题在脑海里绕了一圈。
关于韩少云当初做出的选择，站在不同的立场，答案当然也是不一样的。
赫墨拉没有办法做出评价。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韩少云已经死了。
人死如灯灭，韩少云在人类那儿留下的事迹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去。
直至最后，有关于韩少云的名字在守夜人亦或是古神教会的影响再不能引起一丝波澜。
连个标点符号都算不上。
现在站在他们面前，能够心平气和的谈论起自己曾经的是韩少云的魂魄。
之前赫墨拉和路西法的询问不曾避讳，韩少云的回应也是如此。
作为守夜人组织中人类天花板境界的路无为本来就听的很不是滋味，握着蟠桃枝干的右手指尖微微用力，泛起一点点苍白之色。
在他即将被蟠桃树扇走的前一瞬，在另一边飘过来的埃忒尔很是嫌弃的将他往旁边撞了一下。
然后也是困惑，赫墨拉不是说这个人类是大夏守夜人中境界最高的几人之一吗？
就这样吗？
明明看起来长的不太年轻了，怎么这般不稳重。
知不知道这是赫墨拉神国内的果园！
换算一下情况，这个叫路无为的也应该被发配到五指山。
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叹息一声，准备给蟠桃树道歉的路无为身形一闪，便正对上了神明大人疑惑好奇的浅金色眼眸。
“你们当初没有想过派守夜人去接触一下韩少云吗？”韩少云当时被陈二牛带走的时候，他还有几个半死不活的队友在的。
就算守夜人高层不派人了解情况，韩少云所带领的小队成员也必然会往上面求救的。
何况大夏还有一支特殊小队专门追击类似呓语一样的恶性超能者的，没道理在发现呓语的所作所为后依旧放任韩少云一个人待在古神教会才对。
无论当时韩少云的情况如何，都是被古神教会恶意俘获的守夜人。
这种情况，守夜人难道不开展救援行动吗？
好吧，其实赫墨拉还是不怎么善良，她觉得当时的情况，找到韩少云后将其击杀，都比把遭受灵魂契约的韩少云一直放在古神教会好，不管是对守夜人组织来说，亦或是对韩少云本人而言。
其实这件事情，不止是赫墨拉好奇，作为当事人的韩少云也忍不住想要一个答案。
他的神色依旧平静，但是换了个场地，如今在他身侧的路无为能够感受到他的魂体虚虚实实飘浮的状态。
恍若掩藏在平静表面下的风暴。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刚说了个开头的路无为很荣幸的获得了两枚来自神明大人万分可爱的白眼。
“那你就长话短说。”赫墨拉讨厌所有没有满足她好奇心还准备卖关子的一切存在。
她自己除外。
被噎了一下的路无为莫名望了望天，随即的，很是聪慧的补充了一句话，“神明大人，这种事情不是我负责的。”他只负责别人下单，他去送外卖，或者做跑腿。
还有，他明明一惯话不多，还情绪平稳……怎么今日感觉他人嫌、神嫌、树也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