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头看向临床实验室，是里面的同事在和刘彻报告实验进度。
“收到，持续保持观察。检测血液中抗原量和目标mRNA含量。”
刘彻回复完便看向我，“要不呆在这边看看？”
我点了点头，回去暂时也没有实验安排。说起来我对这边的临床情况也很好奇。
“你们这是在做…？”
“Rh01病毒的假病毒入侵实验。”
刘彻回答。
“筛选高特异性抗体？”
刘晓雨疑惑道。
刘彻笑着摇了摇头。
”记录数据，实验环境监测，湿度40%，温度22c，空气悬浮粒子数合格。”
“样本记录，假病毒静脉注射3小时后，3号样本心率持续下降，其它样本无异常。”
所谓假病毒，就是不包含遗传物质的病毒，所以没有增殖能力，但仍然可以引起免疫反应。
“血液检测结果…目标mRNA含量显着提高！”
对讲机里的语气似乎有些惊讶。
刘彻沉默不语，凝视着3号志愿者。
而检测室里的同事，下意识地远离3号志愿者几步。
“等下！3号样本出现异常！心率上升！”
我屏住呼吸，隔着走廊的玻璃观察着这一切。
3号志愿者开始躁动不安，神情变得扭曲，躺在手术台上不断抽动身体，若不是被锁在了手术台上，或许下一秒就要跳起来一般。
“心率超过200，是否使用镇定剂和逆转录酶抑制剂！”
实验室里的同事有些急促地说道。
刘晓雨有些紧张地走到我身后，似乎预感到要发生不好的事。
而刘彻缓缓拿起对讲机。
“同意使……”
“继续保持观察，每10分钟进行血液和组织液取样，按原计划推进。”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临床实验另一边玻璃墙的后面，那个姓张的总监也在看着3号志愿者，刚刚就是他的声音。
临床实验室内的同事抬头看了眼一侧的张总监，不再多说什么。
而刘晓雨已经焦急地抓紧我的肩膀。
“心率都超200了！会出事的！”
刘晓雨对我俩小声说道。
刘彻并没有回答，默默低了低头，又继续观察着实验进度。
“3小时13分钟，心率287。”
“3小时16分钟，心率243，心率下降。”
临床实验室内的同事向对讲机不停汇报状况。
“3小时20分钟，心率87，心率持续下降。”
9记录时间，心率54…”
“41…”
“23…”
实验室内气氛凝重，只能听到实验室空气过滤系统的微弱风声。
“3小时36分钟…3号样本心跳停止，是否注射肾上腺素。”
“关闭3号样本实验舱，持续监测。即将场内消毒，各位辛苦了，收拾一下出来吧。”
张总监冷冷地看着3号一动不动的身体，随后默默转过身去。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转而看向刘彻。
“他…死了吗？”
刘晓雨有些害怕地问道。
“不知道…又没做死亡鉴定…”
刘彻神情有些不悦的回答。
手术台被推进隔离舱，这间实验室即将清场消毒，我们也缓缓离开了走廊。
一路上还看到其它临床实验室仍在有序工作着。
走出临床实验中心。
刘彻默默掏出一根烟，点上火。
“不是注射假病毒样品吗？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我心有余悸地询问着。
但刘彻并没有回应，看得出来他有些不安，便不再多说。
“炎症反应和免疫刺激太强烈了吗？”
刘晓雨也猜测道。
“我刚刚听到你的那位同事说…逆转录酶抑制剂。”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
刘彻愣了愣，又低头抽着烟。
“注射了也来不及，病毒已经从血液流经全身了，作用效果不大的。”
“什么意思？你们注射的不是Rh01假病毒外壳吗？为什么会…扩增？”
我迫切地看着刘彻。
这细思极恐！
“就是你想的那样。”
刘彻丢掉烟头说道。
“逆…逆翻译？”
我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
刘晓雨也吃惊地反驳道。
这绝对不可能，中心法则里，蛋白质是不可能逆翻译为遗传物质的。
“这根本不可能，即使碱基的简并性，蛋白倒推出来核酸序列也不会完全一样，但除了这些编码区，还有非编码区呢？蛋白怎么可能逆翻译非编码区？”
刘晓雨渴求地看着刘彻，妄图得到一个答案。
“但这是真的，假病毒逆翻译为RNA，再逆转录为dNA，组装成完整的病毒粒子。当然因为碱基的简并性，和亲代相比，子代病毒的基因序列会有相当一部分的变化。”
刘彻回答。
碱基的简并性，即三个碱基类型的核酸组成一个密码子，一种密码子只对应一种氨基酸，但一种氨基酸可以对应不同的密码子。
说得直白点，一个mRNA序列只可能翻译为一种蛋白的氨基酸序列。
但是假如存在蛋白逆翻译的过程，假如的话…那一个蛋白的氨基酸序列应当可以逆翻译为很多种mRNA序列。
如果刘彻没骗我们，这个发现绝对是诺奖级的。
可这根本说不通，非编码区的序列信息根本不包含在蛋白质中，这部分内容又怎么「复原」呢？
不得不承认，Rh01病毒藏着太多的秘密了，而且越发让人着迷。
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发现。
当然代价很大。
公司在拿活人做实验。
那个3号志愿者接受这项实验之前，或许也没想到自己的结局。
但刘彻他们应该会想到！
他应该知道，即使是假病毒也会在人体内增殖。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用人体？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感觉你们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我略感不安地看向刘彻。
“你们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刘彻默不作声。
“从感染到死亡只用了3个多小时，这也太可怕了…”
刘晓雨也同样表现出不安的神情。
“这确实不再预料之中”，刘彻终于开口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或许只是个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