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研究生物基因学？”
导师的声音有些干涩，又有些飘忽。
他禁不住的自问：难道我真的老了，与年轻一代，已经不是思想有代沟，而是有了天堑？
龙岁岁的每个字他都认识，连接起来的句子，他也能听得懂。
可他就是不明白——
如此高大上的科学研究，怎么忽然就成了“变美”这样的肤浅目标？
还是说，天才就是这么的任性？
“天才？还不一定呢！”
导师心思电转间，又把关注的重点，拉回到了龙岁岁的试卷上。
他朝着徐博士伸手，“试卷呢？给我看看！”
“好的，老板！”
答应一声，徐博士便把试卷双手递给了导师。
导师直接略过了前两道题，将目光落在第三道大题上。
他看得非常仔细，到了关键知识点的时候，还会反复研究。
他甚至还掏出了一张纸，开始进行验算。
“……居然是对的！还能用这种思路？”
事实上，导师最初设计这道考题的时候，他给出的答案，跟徐博士的答题思路大致相同。
毕竟是师生嘛，徐博士又不是能够自创体系的天才，他的学识，他的思路，跟导师一脉相承。
但，龙岁岁给出的答案，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思路。
偏偏又没有脱离基础的知识框架。
套用徐博士的一句话，就是“符合逻辑”。
导师眼底一亮，转身就进了里侧的实验室。
他要亲自验证一下。
逻辑上没有明显的漏洞，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是正确——
“正确？居然真的可以？”
做了一个实验，看着上面的数据，居然就跟答案里的数据完全一致，导师也有些凌乱。
做出来了？
另一种思路也是对的！
若是按照这个思路，那困扰自己的某个课题，似乎也能得到解决！
导师的大脑瞬间被打开，某条堵塞已久的“线路”，仿佛被直接打通。
灵光一闪而过，导师飞快的拿出笔，刷刷刷的记录着。
徐博士默默的看着，对于导师的所有异常举动，都没有任何的意外——
“沈呦呦”是天才。
而天才的一个想法，就能激发出无数的灵感！
老板这模样，应该也是受到“启发”了！
事实上，恰恰是看到老板的种种反应，刚才还在破大防的徐博士，瞬间就被“治愈”了——
牛逼如导师，都被“创”到了，更何况平庸、卑微的他？！
比一比，心理瞬间平衡。
龙岁岁也没有太在意，导师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这表明，他或许不够纯粹，但他一定是个科学家。
龙岁岁所掌握的记忆宫殿，超出了这个时空至少一个维度。
龙岁岁解答时所运用到的知识，基础是本时空的，但思维等，却依旧高出了一个LEVEL。
只要导师有真才实学，他就一定能够感受到这份答卷的价值。
或许，他未必能够全部理解，但不理解，也依然能够明白其中的重要。
“……沈呦呦，你自学过生物？”
不知过了多久，导师终于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紧紧捏着那张试卷，素来冷肃的脸上，非常难得的挤出了一抹慈爱的笑。
徐博士：……好稀奇！好、好可怕！
常年不笑的人，忽然笑得这么和蔼可亲，徐博士不适应的同时，居然感到了畏惧。
“嗯！几天前，买了一些生物方面的教辅资料，以及期刊、论文等。”
龙岁岁实话实说。
导师先是习惯性的点点头，大脑分析完龙岁岁这句话，才猛然瞪大眼睛：“几天前？你是说，你几天前才开始接触生物？还是说，你一直都有关注，只是几天前才系统的学习？”
前者与后者，虽然都有“几天”的时间。
但还是有区别的。
前者是，几天以前，从未关注过生物，而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把生物研究到了如此高度。
后者则是，“沈呦呦”本人是对生物有兴趣的，上了大学后，虽然主修的专业不是生物，却也一直关注。
只是几天前终于下定决心，想要转专业，这才正规的、系统的进行了学习。
如果是后者，导师还能好受些，这表明，“沈呦呦”对生物一直都有研究。
如果是前者——
“嗯，我就是用了化妆品之后，忽然觉得这种用在表面的东西，并不能真正解决我的问题，所以忽然想换个方法试一试。”
“有的化妆品，广告时，宣传是作用到细胞，细胞与生物紧密联系，然后我就想到了可以自己学习一下，研究出改良、补植细胞的办法。”
龙岁岁继续按照自己的那套说辞，缓缓说出让导师、徐博士师生两个破大防的话。
这番话，虽然透着自大与荒诞，却又是最符合“沈呦呦”人设的“实话”。
难不成，一个曾经被所有人认定是“恋爱脑”的普通女孩子，忽然就有了爱国为国的伟大理想？
与其说一些周围人都不信的假大空，还不如说个“想变美”的说辞。
或许荒谬，却又该死的符合一个曾经自卑、平庸的小姑娘的真实想法。
果然，导师和徐博士经过最初的错愕、惊诧后，竟缓缓的点头。
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尤其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如果内心不够强大，那么外貌等外在因素，她们最为关注。
……原因是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就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啊。
以前或许没有接触过生物，或者对生物不感兴趣，所以才没有凸显出来。
如今，有了感兴趣的点，还愿意为之而努力，可不就显露出这逆天的天赋？
导师心动了。
自己或许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他的成就，更多还是源自于勤奋与努力，甚至还有些许运道。
但，若是能够培养出一个惊艳世界的天才……他的人生，也是一种最大的圆满啊。
不过，导师到底是大佬。
即便真的动了心，却也不会立刻行动。
他还要再考一考。
想了想，导师把困扰自己某个项目组的难题拿了出来。
“呦呦啊，你再看看这道题。”
导师虽然还存着“考验”的心思，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龙岁岁的称呼都变了。
仿佛面前的年轻人，不是个普通的学生，而是他的爱徒。
那慈爱的模样，那柔和的口吻，让徐博士险些泪奔：汗阿玛，你可不曾这般对儿臣啊！
呃，好吧，托大了。
他根本就不是“儿臣”。
没办法，他不是导师的亲传弟子，只是考上了他的博士生。
博士生与弟子之间，可是有着天与地的差距。
前者，只是教与学，甚至是“雇佣”关系。
而后者，才是真正的师与徒，是只比血缘亲人差一点儿的关系。
倾力相授，传承衣钵……足以超越血缘！
“好的，老师！”
龙岁岁答应一声，没有迟疑，拿过试题就开始审视。
哦豁，有点儿意思啊！
这个设想，有点儿越时代的味道。
不过，也只是“有点儿”。
龙岁岁都不用全部的记忆宫殿，只需用到被触发的些许知识点，就能解决。
呃，也不能太超纲。
龙岁岁只是想当个天才妖孽，不想被当成外星人。
她在脑中回忆了一下，看过的生物、化学等方面的知识，确定了本时空的发展水平，然后开始进行解答。
偌大的办公室里，龙岁岁伏案答题。
周围非常安静，只有写字的沙沙声。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时间已经逼近中午。
徐博士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看着导师欲言又止。
他很想提醒一句：老板，该吃饭了！
但，他的老板，正戴着老花镜，侧歪着身子，全神贯注的看着“沈呦呦”答题。
一边看，他还一边若有所思。
有时还会眼睛一亮，跑去一旁进行验算。
这模样，早已达到了“忘我”。
吃饭？
呵呵，估计老板根本就感觉不到饥饿。
导师不饿，龙岁岁却饿了。
“中午了啊，到饭点儿了！老师，徐博士，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暑假期间，学校的食堂都放假了。
还有开在学校里的一些小餐馆，有一部分还在营业。
或者，直接去校外，因为S大的缘故，周围着实有一些不算高档，却也干净、实惠的饭店。
“吃饭？吃——”什么吃？
正是关键的时候，怎么能够为了这点儿小事儿而耽搁了？
导师严肃惯了，习惯性的就想训斥。
但，刚说了一半，眼睛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的脸。
呃，这不是他的学生，至少现在还不是。
他还不能骂！
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导师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呦呦啊，饿了啊，没关系，我叫人送来，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
徐博士已经麻木了。
……
中午吃了导师让人送来的大餐，龙岁岁餍足的拍了拍肚子。
嗯嗯，这老师，还不错！
若是跟着他，应该不会吃亏。
龙岁岁继续解题，一直到下午，才给出了一个有些简略的结果。
“有几组数据，还需要实验！”
“当然，如果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应该可以推算出来。”
“不过今天太晚了，我还要睡美容觉——”
导师：……太晚了、太累了，这样的理由，还能接受，但“美容觉”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