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杀人犯而已,你见她做什么?”男人夹菜的动作一顿,口气里带着深深的不解。
“你既然知道她是杀人犯,那你应该知道她所杀之人是谁!”苏默面色冷厉。
男人听出她口气里的不对劲,心中有所思量,想说些什么,却又见苏默说道:“你不会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把人给放了吧?”
男人面色微变,拳至唇边咳了两声,目光在惊疑中保持镇定,快速调整自己急速发生变化的面色,尽量不让任何人察觉到他方才的异样神色。
“慕家、贺家……”苏默蓦然点起京都赫赫有名的家族,她淡淡一笑,眼角微微上勾,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道:“以及突然出现的你,你们该不会是在唱双簧吧?”
萧越没想到苏默的胆子会这么大,公然问出如此危险的问题,虽然他现在也怀疑这人的身份,可目前已深陷虎穴,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装聋作哑以明哲保身方为良策。
男人彻底将手中筷子搁置于桌面,并未在第一时间回答苏默的问题,反而看着一声不吭的苏璇儿,缓缓道:“璇儿一言不发,也是在怀疑我的身份吗?”
苏璇儿身躯一震,脱口而出,“慕语宁对你并无用处,她手残人命,属自作孽不可活,默儿既然想去见她,你由着她便是。”
“璇儿,你在逃避我的问题。”男人说道。
苏璇儿沉默片刻,身体微微前屈,看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你……到底是李逵还是……李鬼?”
“你觉得呢?”
“我觉得……”苏璇儿眼眸微闪,颇有深意地与男人对视着,她身后的萧越精神瞬间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突然,她快速起身,速度快若鬼魅,众人只听见一声椅子倒地的声音,循声而望时,眼前之景让他们狠狠倒抽一口冷气。
苏璇儿手拿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脸上带着令人感到森寒的笑意,双手攀绕在男人脖子上,似身藏剧毒的毒蛇般,冷静且缓慢说道:“深爱不等于玩弄,多年未见,你我之间的爱意是否依旧浓郁如初,目前来看,确实是有待商榷,不过……”她顿了顿,虽纤柔却十分有力的小掌慢慢抚摸着男人的脸,面色变得十分狠厉,“你这张脸若是假的,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男人心中微慌,却依旧面色不改,慢悠悠地抬起头,情意绵绵地看着突然性情大变的苏璇儿,笑着调侃道:“要不,你用手中这刀割一割,以证真伪?”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是这样,微微怔愣了一会儿。
苏默目光炙热地看着苏璇儿抵在男人脖颈上的匕首,怪异之思瞬间萌生,手于不知不觉中摸上后腰,竟真想当场验证一二。
外面天色已昏暗,悄然从云端脱身而出的月亮向大地投下幽幽的亮光,替夜行人照亮茫茫归途。
萧倾澜就在苏默身边,亲眼见她手掌在悄无声息中握住了一匕首,诧异不已,看似镇定地打量着她的面部表情,企图从中看出端倪,从而知道她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
怎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道行太浅,根本探查不出人生经历丰富多舛的苏默此刻究竟意欲何为。
苏璇儿以挟持状禁锢男人脖子的手松开了些,晃眼瞧见苏默蠢蠢欲动的不明动作,心微微提着,以温和的口吻说道:“默儿,怎么了?”
苏默正要出其不意出手的动作微微一顿,苏璇儿开口,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的身上。
恍若无处可逃、无处可躲的流浪儿,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众目睽睽之下。
无奈,只能状似无意地揉着腰,无人察觉地将匕首放回腰间,面色无常地回道:“没事,有点痒而已。”
听她这样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苏璇儿心中五味杂陈,低头对男人道:“慕语宁在哪,让她去见她。”
男人突然抬起头,挨着脖子的匕首顺势划了他一下,有细密的血珠渗出,一旁的佣人看得脸色慌张,连忙要过来为他止血,却被他抬手制止住了。
一旁始终不怎么开口的萧越,将他与众人的反应悉数收入眼底,目光深深的,清明眼眸里的算计深藏不露。
男人看着苏璇儿,吩咐道:“带小姐过去。”顿了顿,目光移至苏默身上,以父亲的角色嘱咐:“注意安全。”
所求既已达成,苏默也不吝于给他一个好脸色,勉强扯动一下僵硬的唇角以示感谢。
“小姐,这边请。”一银发男人从一旁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走出,面无表情地说道。
苏默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后面,从苏璇儿身边经过时,苏璇儿担忧嘱咐:“万事不可强求,遇事要自己小心。”
“璇儿,你这是在怀疑我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暗下毒手?”男人颇为伤心地开口。
然而,却并没有人理会他。
萧倾澜见苏默离开,正纠结着要不要跟着她一起离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跟着她,怎料屁股刚离开椅子,便听见萧越对她说道:“你坐在这里便好。”
“为什么?我想跟着她。”
“人人都有自己的空间,这是她与慕语宁之间的纠葛,外人过分插手掺和会令人生厌。”
“爸爸……”
萧越不容拒绝地对她点头,示意她安安分分地坐在这里。
萧倾澜看着苏默渐渐远离的身影,只能无奈坐下,带着一点怨愤之气,对萧越方才的说辞颇有想法。
萧越自然知道萧倾澜所气为何,却也无可奈何无从解释,苏默身手如何,他略知一二,以她自身能力,在遇到危险时,顶多能够自保,若多了萧倾澜这个负担,无疑是雪上加霜。
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扑朔迷离,他不得不多加防备些,无论从哪方面而言,萧倾澜待在他的身边是最佳选择。
“人,我让她去见了,你这刀,现在可以放下了吧?”男人的手缓慢抬起,轻轻地触碰着无比锋利的利刃。
苏璇儿不知所措地看向萧越,见他点头,当即将匕首拿下,“啪”的一声,随意丢在桌面上,面色冷峻,一副谁都不想搭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