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毕老爷子只觉气血上涌,头晕目眩,倏忽间,一口鲜血自他嘴里喷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气得胸口不断上下起伏,他回头看着毕凌擎,恨道:“他……是你弟弟!你怎敢……怎敢对他下这样的死手!!”
“看来爷爷也是口是心非之人……”对于毕老爷子的痛恨怒瞪,毕凌擎毫无波澜。
“来人!”毕老爷子朝着外面怒吼。
“爷爷,您可真是气糊涂了,这里可不是唯你独尊的老宅。您觉得,会有人听您的命令行事吗?”毕凌擎笑不达眼底地调侃着,自眉眼里散发出来的狠色,不仅将他母亲惊呆,就连沉浮于商场里多年的毕老爷子,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似在一夜之间便改了性子的孙子,痛心道:“无论你怎么否认,他也是与你一脉相承的弟弟,他从未想过与你争权势地位,您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地对他?!”
毕凌擎冷不防地笑出声,眼睛里竟淌着泪,“弃七情,抛六欲,做一个没有感情只有家族使命的冷血动物,这不正是爷爷对我的期望吗?如今我做到了,您怎么有点失望呢?”
“把人给我放了!”毕老爷子隐忍着低吼。
“放了?”毕凌擎的目光在爷孙二人之间扫视着,嘴角笑意渐深,“您觉得可能吗?”
“你想要什么?”毕老爷子说道。
“我想要他的命!我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毕凌擎的眉眼里依旧有笑容,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瑟瑟发抖。
“儿子,你想干什么?”毕夫人担忧地抓着毕凌擎的手。
毕凌擎对她摇了摇头,浅笑一下,示意她不要过分担心自己,他自己在干什么,心里有分寸。
“凌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是你妈妈!不要瞒我!”毕夫人再次追问,毕凌擎现如今的模样,让她十分担忧,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来人!”毕凌擎大喊一声。
顷刻间,隐在暗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仆人有顺序地鱼贯而出,低头恭敬地站在他的身边,与方才毕老爷子喊人时的鸦雀无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至此刻,毕老爷子才真正体会到自己在这个家说一不二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怒火在他垂暮之年的脸上不断燃烧着,目光凛冽地从众人低垂着的头颅上滑过。
骤然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不寒而栗的凌迟处死之感。
“扶夫人进去。”毕凌擎道。
众人稍迟疑,下一秒却立即照办。
毕夫人不依,凌厉的目光扫视过即将向自己围拢过来的人群,冷言:“我看谁敢动我!”
一时间,所有人都定在原地,为难不知所措的目光在母子二人身上轮流回转。
毕凌擎自知母亲的性子,见她不肯走,也不强求,只道:“你们都站到夫人的身后去,护着她,万不能让一丝一毫的脏东西溅到她的身上。”
脚步顿在原地的人群再次开始走动,整整齐齐地站在毕夫人的四周,形成严丝无缝的圆圈,以人肉之躯为她竖起一堵墙。
“把他给我放了!”毕老爷子用拐杖狠狠地敲击着地面,力度之大,恨不得将地板震裂。
毕凌擎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与怒火冲天的老爷子对峙着,自顾说道:“半个多月前,我跟您说过,让您给我时间考虑,这就是我考虑的结果,不知道爷爷是否还满意?”
毕老爷子哀痛失望地看着毕凌擎,“毕凌擎,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手足相互残杀,这是毕家的大忌!你怎么敢!!”
毕凌擎对他的怒气浑然不在意,咬牙低吼着将如此待他的原因道出:“他若不怂恿慕语宁去刺杀顾丽,他的存在,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暗中教唆慕语宁去杀人!”
毕夫人闻言,心轰然一响,有那么一瞬间,她明显感受到了心脏的骤停,诧异地看着眼中悲伤无法掩饰的儿子,心中有疑:顾丽被慕语宁枪杀了?
“不过一女人而已,他可是你弟弟!”人命如草芥,对于毕家没有利益之人的死活,毕老爷子根本不关心,更何况顾丽还是被他痛恨折磨之人,她的死于他而言只有利没有弊。
“我知道你冷血无情,可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没有人性!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条鲜活的生命!”他深爱顾丽,他不是不知道,如此没有温度的话,他怎么能说出口!
毕老爷子蹙眉,对毕凌擎深恶痛绝的模样感到厌烦,不再多言,上前就要将身受重伤的孙子带走。
奈何毕凌擎眼疾手快,一脚将人踹飞,本就被折磨得没有半点人样的人,再添新伤,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不动弹。
“毕凌擎!”毕老爷子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气得双手发抖,手中拐杖高高扬起,顷刻间就要落在毕凌擎的身上。
“凌擎,快闪开!”毕夫人高喊一声。
毕凌擎闻声而动,精准避开毕老爷子重重落下的一杖,嘴角有抹自我讽刺的笑意滑过,本就没有温度的心再次沉入海底,是那样得寒凉。
闭上眼睛又张开,眼中深色骤然生变,毕夫人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样,一边用力去推挡在她面前的人,一边担忧地看着他,见他突然走向趴在地上没有动弹的“私生子”,眼皮直跳,意由嘴开,快速道:“凌擎,不可乱来!”
不管毕凌擎要干什么,她只希望他这一生,双手都是干干净净的。
她所求不多,只愿他堂堂正正做事,清清白白做人!无愧于己,无愧于人!
毕凌擎蹲下的刹那,朝着被人群阻挡住却依旧不断地对自己摇头的母亲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令人无比动容的悲戚。
“凌擎!”当白晃晃的匕首自他手中扬起时,毕夫人终于知道他意欲何为,心急得想阻止,却无能为力。
“呲”的一声,锋利无比的匕首自那人背部插入,骤然疼痛,让他本没有意识的脑袋瞬间来神,当察觉到背部正有一把匕首时,死寂的眼神撑着最后一口气,努力昂起头,似厉鬼索命,怨恨地瞪着毕凌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