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的慌乱不同，祁煜显得很是悠然。
如果忽略他木然的表情的话，至少姿态是这样的。
我心中很害怕，怕他又要做什么傻事。
可这次似乎是我多虑了……
他似乎真的就是单纯地躺在这里而已。
说实话，认识祁煜这么久了，甚至在两次的轮回里也一直关注着他。
可这还是我头一次见他这么安静地待着。
不知道是我之前留下的契约起了作用，还是……
总之他似乎还有心情看月亮。
明明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心中就是莫名的不安。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他。
我知道他可以画起画来不吃不喝好几天，直到把自己饿晕。
但这一次时间实在太久了……
而且他并没有专注地做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这里发呆。
时间在缓慢地流淌，可即便如此也已经好几个月了。
祁煜……
你在想什么呢？
可祁煜并没有对我的想法做出反应，他依旧安静地待着，像一尊神塑的雕像。
漂亮，漠然，无悲无喜。
就在我以为他该不会是要焊死在这里的时候，他总算对着安蒙做出了反应。
原来，是小姨来了。
当看到谭灵的时候，我有些意外。
怎么说呢，就好似之前看到安箴时的那种不和谐。
这个时候的他们，身上都有着一种刻板的沉重。
就好像是循规蹈矩地遵从，没有在后来见面时的那种鲜活和灵动。
但是不管怎么说，随着谭灵的回归，祁煜最起码是有了一些反应的。
我真的很害怕他身上一直传递过来的死寂。
就好像生与死他都不在意了那般！
我好怕他会熬不过去。
虽然我也清楚，他这种状态，跟我留在他身上的契约有关系，可我也没想到，将他所有的情绪压在阈值以内，会变成这样的无悲无喜……
不，不该这么说。
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胸口，尽管是触摸不到的爱人，我依旧希望能将自己的期望传递给他。
好好活下去，祁煜。
我们一定可以一起走向未来的！
如果这一次不行，那就下一次……
哪怕是无数次的轮回里，我都会义无反顾地陪着你！
我的小鱼……
不知道他心中在想着什么，我看着他胸口的契约悄然亮起，那种仿佛刹那间便要将人淹没的负面情绪……
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我悄然亲吻着他闪烁的印记。
再抬头的一瞬，却对上了他惨然的笑意，我不由一怔。
甚至，那个瞬间，我以为他看见了我。
可……不过是我以为罢了。
看着他略显凄惨的笑容，我心痛到无法呼吸。
泪水再一次决堤，我知道这么做对他来说太过残忍，可……我也不想的，小鱼。
不要原谅我，哪怕是靠着恨意走下去。
“呵……”
“永生……契约……”
“……”
祁煜突然的自嘲，跟着卸力一般朝后躺去。
看着忽然整个躺进罗盘里的人，还有天平另一端的人鱼雕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漂浮在他身边……陪伴。
神秘的暗金色光芒仿佛流淌的血液一般，在我们之间游荡。
我不知道这是哪种神秘力量所结成的链接，但似乎随着光芒不断地流转，我渐渐能感受到一些祁煜的情绪了。
想到之前祁煜每次的敏锐，或许……也跟这些感受有关系吧？
当众人开始启程离开，祁煜也总算动了起来。
不过，比起我们在后来一堆人和仪器将转轮收拾干净的忙碌，祁煜甚至是躺在转盘里，被水流带着走的……
怎么说呢。
该说，不愧是你，还真是会享受呢……
可是我就没他这么好的运气了，水流的推动对我不起作用，我只能自己飘在他身旁努力跟着。
我没想到大家的最终目的地是这里……
曾经，我们的婚礼也是在这里举行的。
只不过，我没能撑到最后。
再后来……我成了女巫。
那也是我头一次，将沉睡的他唤醒。
这么看来，我们两个还真的是一对苦命的爱侣。
一直都在挣扎着想要拯救彼此，可事实上，却又不断让自己坠落向更深处……
直至现在这样，避无可避。
一路跟着祁煜，看着他将转轮放在了广场正中，然后独自一人进了神殿。
看着水流和缓地冲走黄沙，可岁月的摧残却并未放过这里。
在少了填充的支撑物后，各处都在坍塌。
祁煜在进入一间房间后，开始产生各种情绪。
而与之相连的我，只能慢慢地品，然后去猜测可能性。
当利莫里亚人陆续回来后，祁煜才从房间里出来。
他明明一直安静地待着，消化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可外面发生的一切他好像都知道似的。
以至于在人到齐后，他这么刚好地走了出来。
我对此有些猜测，或许也是海神的某种能力？
看着他重新回到了广场的转盘前，隐约间，我猜到了某种可能性。
也许，链接未来的契机，他已经找到了。
聪明的小鱼……
“三万里海底……”
“万物静寂……”
在祁煜低哑的嗓音中，手中突然出现了那柄我用来剜心的匕首。
我愣了一瞬，下意识想要抢过来。
而有此想法的很明显不止我一个，可惜都是徒劳的。
祁煜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喃喃自语。
“不会再有第二个利莫里亚……”
我好害怕他会做傻事，便不断地去抓他手中的匕首。
明知道自己碰不到……
可就在我第不知道多少次尝试的时候，我却碰到了他的手……
我有些震惊，却发现祁煜的眼睛似乎在笑。
“这一次，就以利莫里亚的鲜血为誓，改写所有因果！”
声音出口的瞬间，利刃划破掌心，那如祁煜一般漂亮的珊瑚色血液坠落在人鱼雕像上，并顺着少女纤细的轮廓蜿蜒向下。
湛蓝色的光自少女的眼中亮起，顷刻间扩散笼罩周围的一切！
极致的白色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而我却在此刻听到祁煜的自言自语。
我下意识地向他看去，却发现他正露出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灿然笑意。
“公主殿下……”
“希望你没骗我。”
“不然，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我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却顷刻间被光吞没！
周围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纯白，是那石雕少女所在的……纯白空间！
祁煜？
祁煜！你在哪里？
我茫然四顾，有些恍惚，直到看见与我相连的金色丝线，在向着远方蔓延……
等等我！
祁煜！
我的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