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鱼龙混杂的娱乐行当里,诸如翘竹杠、仙人跳这类伎俩时有出现,且各有各不成文的规矩。而娱乐场所与公安局暗中勾结实施敲诈的恶劣行径,也并非绝无仅有。这种勾当极其隐秘,买卖双方如同达成了某种默契,严守所谓的 “契约精神”。就拿杨伯君、沈鹏此次遭遇来说,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明显是被人精心算计了。
胡玉生为了这事儿可谓下了血本。他之所以选定在曹河动手,是因为曹河这地方类似的事情已不止一次发生。此前购买设备时,他就如法炮制,将东北来的对方的业务员诱至曹河县的枫林晚卡拉ok,一番精心运作后,成功让对方盖上了公章。所以,石油产业整顿小组查到的那份买卖合同,公章千真万确,可合同内容却是伪造的。有了之前的 “成功经验”,胡玉生、田利民和吕振山三人才会一拍即合,妄图利用曹河的卡拉 oK 场所,获取沈鹏与杨伯君嫖娼的所谓 “证据”。他们打的如意算盘是,一旦得逞,整个整顿小组便能被石油公司牢牢掌控。然而,他们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沈鹏竟是市政法委书记、曹河县委书记李显平的外甥。
牛局长眼见沈鹏怒火中烧,脸上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赶忙满脸堆笑地主动劝慰道:“沈常委,您可千万别动气啊。归根结底,这事儿不也没真办成嘛。您呐,那可是吉人自有天相,福大命大着呢。”
沈鹏却依旧不依不饶,双眼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说道:“牛局长,这种处心积虑算计国家干部的行为,简直恶劣到了极点!要不是我当时还保留着一分警惕之心,这会儿说不定早就被他们设计陷害,关进局子里去了。这样,等回去之后,我非得找他们好好算账不可,坚决要把这事儿彻彻底底处理妥当!”
牛局长听闻,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赶忙说道:“哎呀,沈局长,您可不能这么想啊。钟公子那边,我们都已经把关系给得罪了。人家在这圈子里都放话了,让大家都别再来枫林晚。要是您再把事情闹得更大,那我们这些兄弟们往后可就没法在这行里立足,没法做人啦。”
顾主任也在旁边赔话。
沈鹏心里清楚,顾主任的面子多少还是得给几分的,于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缓了缓语气说道:“你们呐,说白了也就是个平台,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罢了。我心里有数,这事儿和你们枫林晚本身没啥直接关联。我当了这么多年公安局长,这点道理还是拎得清的,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就是妄图借助你们的手来整治我们。”
沈鹏猛地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发出 “啪” 的一声巨响,“好哇,他们简直是把事情给搞反了!如今我可是石油产业整顿领导小组的组长,是我在整顿他们。他们想整我,使出这种下作手段,那我自然也有我的办法来应对!”
顾主任和牛局长瞧着沈鹏情绪如此激动,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实在觉得没法再继续沟通下去了,只能喝起了闷酒。
毕瑞豪在一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思忖,这个沈鹏也太沉不住气了。就算心里清楚是胡玉生在背后捣鬼,也犯不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发飙啊。完全可以等回到县里之后,不动声色地通过调查手段,慢慢搜集证据,再找胡玉生好好算这笔细账嘛。不由得,还是拿起酒杯,活跃起了气氛……
而在平安县这边,我和晓阳在光明区约了红旗书记。红旗书记虽说已经进入副厅级干部的初步考察阶段,可他行事风格依旧低调内敛,毫无半点张扬之意。只是在自己的住所,简单准备了两盘家常小菜,就等着我们前来。大家轻轻松松地小酌了几杯。
我瞧见晓阳与如红嫂子两人头挨着头,低声交谈得十分投入,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对晓阳说道:“晓阳啊,你和嫂子吃完了,你们俩呀,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吧,我还有些话要汇报。”
等如红嫂子和晓阳离开餐厅后,红旗书记端起那白色的搪瓷小杯,轻轻与我手中的杯子碰了碰,发出清脆的 “叮当” 声,随后抿了一小口酒。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细细品味着酒的滋味,片刻后,才把酒杯往旁边一放,略带歉意地说道:“我呀,酒量实在不行,今晚就喝到这儿啦,你多喝点儿。”
我见状,连忙摆手说道:“红旗书记,这酒我也不喝了。我虽说平日里爱喝点酒,可也不愿意喝这闷酒呀。”
郑红旗笑着,用筷子夹起一粒老醋花生米,缓缓放进嘴里。随着牙齿的咀嚼,醋的酸味与花生的香味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刺激着味蕾,他满足地微微点头,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哎呀,你瞧,最朴实、最简单的东西,往往才是最美味的呢。”
如红嫂子分配到的家属院空间并不宽敞,客厅与餐厅相连,没有明显的隔断。柳如红这时在一旁笑着说道:“朝阳啊,你可别听红旗这么说。这老醋花生米看似简单,真要做好,那可大有讲究呢。可不是随便把醋往花生里一倒就完事的,得用小火慢慢熬制,还得加上生抽、白糖和米醋,慢慢熬制成料汁,最后把花生米放进去浸泡入味才行。”
郑红旗朝柳如红挥了挥手,示意她别再说了,继续去看电视。
柳如红又转头和晓阳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瞧她们那兴高采烈的模样,我在心里猜测,大嫂的货站经营状况应该相当不错。
郑红旗又夹了几粒花生米,一边吃一边感慨道:“今晚算下来,推掉了八九个饭局呢。学武部长还说晚上要给我庆祝来着,可我心里始终记着邓书记嘱咐的忆苦思甜,不能忘本呐。”
郑红旗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家庭,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副市长的高位,这一路走来,除了有贵人在关键时刻的提携,以及自身不懈的努力拼搏,更与他始终坚守本心密不可分。他一边慢悠悠地吃着花生,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朝阳,你知道我现在觉得最幸福的事儿是什么吗?”
我微微摇了摇头,带着一丝谦逊说道:“红旗书记,我现在还体会不到厅级领导的那种快乐与幸福。”
郑红旗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接着说道:“最幸福的就是,回忆当年,刚到县里很不适应啊,本想着放弃,幸好坚持下来了。朝阳啊,这高处不胜寒呐,越是身处高位,就越得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我还没正式当上市长呢,家里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成热线了。没办法,我干脆让你嫂子把电话线给拔了。”
看着郑红旗能在这纷繁复杂的环境中,依旧保持如此淡然的心态,我在心中不禁暗暗感慨,他还能坚守初心,做到这一步,真的是极为不易。
红旗书记一边吃着,一边随意地聊着,自然而然就说到了环美公司的事儿。他直言不讳地说道:“昨天虞家林专门跑到办公室汇报了情况。”
我心里自然清楚,虞家林从上海转道回来,就是想和红旗书记敲定后续投资的具体事宜。我之前已经和家里联系过,正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见面详谈。
“朝阳啊,他们提出的条件,平安肯定没办法答应,所以我给你提个思路,当然啦,也不一定完全正确。就是工业园区的土地,应该明码标价,还得有一套基本的操作方式和规范程序。换句话说,就是要减少招商引资过程中的随意性,这其实就是给招商引资划定底线和红线,让工业发展更加规范,不能再这么随随便便、毫无章法了。”
我听后,深以为然,连忙点头对红旗书记说道:“是啊,书记,现在各地方政府之间信息不对称,有些地方为了招商引资,不断压低土地价格,还给出高额的税收返还政策,这就导致地方政府之间陷入了恶性竞争,对整个经济环境都造成了不良影响。”
郑红旗微微皱眉,神情严肃地说道:“朝阳,你说的这点确实关键,但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有些不法商人,就瞅准了政府招商引资时急切的心理,玩起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先弄个看似高大上的项目,实则就是个假大空的幌子。等拿到项目,和地方政府签订合同后,就拿土地去银行贷款,贷完款人就跑没影了,最后,债务都留给了政府。我听说定丰县那边,至少被骗了三次,银行贷款损失了 500 多万呐。所以,你在这方面也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郑红旗分享了这些宝贵的经验之谈后,话锋突然一转,继续说道:“朝阳,我今天跟你沟通这事儿,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环美公司提出的条件,平安县根本没法答应。之前我一直很反对你们和环美公司对接,毕竟咱们各为其主嘛。但现在我觉得,你们可以和环美公司进行正式的谈判了。”
我心中满是好奇,忍不住问道:“红旗书记,环美公司到底提出了什么条件啊?”
郑红旗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环美公司想按几年前的价格拿土地,这怎么可能呢?土地价格肯定是要上涨的呀。现在工业开发区的地可不难卖,越来越多的企业都想往平安县落户呢。虞家林一直跟我套近乎、谈感情,说环美公司为平安县做了多少多少贡献,这些话虽说也不假,但有贡献可不代表就能以更低的价格拿地啊。我们得为父老乡亲们负责,土地,不能无底线贱卖。”
说完这些,郑红旗不禁感慨万千:“县委现在让孙友福接任县委书记,我打心眼里感到欣慰。孙友福这些年虽然年轻,但在各种历练中成长得很不错。你和友福,都是最年轻的的一批县处级干部了,以后我到曹河县任职,曹河县离你们东洪县挺近的,你到时候可得多关照关照我啊。”
我听出了红旗书记话语中的调侃之意,赶忙笑着回应道:“红旗书记,您现在可是副市长兼任曹河县委书记,堂堂副厅级干部呐。可得多多照顾我们东洪县啊。东洪县如今的改革攻坚工作,没有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支持,根本就难以推进下去啊。”
又聊了一会儿,红旗书记轻轻揉了揉肚子,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说道:“我呀,现在这胃不太好,稍微吃一点就胃胀得难受。走吧,朝阳,咱们下去到院子里转一转,活动活动。”
晓阳听到我们要出去,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想跟着一起。可如红嫂子这会儿兴致正高呢,一把拉住晓阳,热情地说道:“晓阳,大晚上的就别出门啦,在家看会儿电视呗。这会儿电视剧《外来妹》正播着呢,主题曲都唱起来了:‘我不想说我很亲切,我不想说我很纯洁……’”
晓阳瞧了瞧电视,有些无奈地说道:“嫂子,这一集都已经演完了,要不咱们也出去透透气,活动活动?”
柳如红亲昵地挽着晓阳的胳膊,笑着说道:“他们俩下去抽烟去了,咱别管他们。马上还有《戏说乾隆》要播呢,咱们再看一集。”
我们走出房间,走进棉纺厂家属院。这个家属院在 20 世纪 70 年代和 80 年代,那可是整个地区最热闹、最繁华的所在。然而时光流转,如今已明显能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显得有些破旧衰败了。胡同里稀稀疏疏地停了自行车,由于当初建设时没有规划排水设施,地面上很多地方都积着污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异味。
红旗书记对这条小胡同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一般,走在前面,脚步稳健,即便不用手电筒照亮,也能精准地避开路上的坑洼之处。在棉纺厂家属院的主干道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居民,或是三两成群地闲聊着家长里短,或是独自一人悠闲地散步。红旗书记并非棉纺厂的职工,对厂里的人大多不太熟悉,所以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即便能看清对面来人的模样,也只是礼貌性地简单打个招呼,便擦肩而过。
走着走着,我不禁提起了杨伯君的事情。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偶尔有几只飞蛾围绕着灯泡扑腾,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不远处,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
红旗书记听完,脸色瞬间变得极为沉重,他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忧虑,口中喃喃道:“怎么现在还有这种事?”
我回应道:“是啊,我从来都不相信,但这确实是事实。杨伯君因为这件事,现在基本处于非常消沉的状态。我现在不担心如何处理这些人,也不担心找不到他们,最担心的是晓婷与杨伯君之间的关系,他们该如何相处呢?” 我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将香烟送到嘴边,深吸了一口,那闪烁的烟头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1991 年,无疑是一个思想与潮流激烈碰撞的年代。而在这个逐步开放的时代,人们对婚姻的认识也不再那么传统。一些先富起来的人,开始包养情妇,离婚也不再是人们口中的禁忌话题,社会的价值观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革。
郑红旗带着他那独特的口音,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件事发生在曹河县,我去之后肯定会严肃处理,怎么可能让这种乱象存在于曹河?很多人说娱乐产业是一个地方繁荣的标志,认为娱乐产业发达了,工商业才能发达。但我认为这是一种谬论,这是在为资本主义的低俗文化大开方便之门!社会主义就应该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搞生产,靠这些不正当手段获取的灯红酒绿,不值得提倡。我到这个县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净化社会环境和政治生态。曹河县的问题很严重,今天学武部长找我谈的时候,也谈到了一些深层次的问题,国有企业已经到了全面负债的节点。”
我听后,马上回应道:“红旗书记,不是吧?上次我带队去曹河县考察,国有企业整体发展还不错,很多企业现在都在盈利。”
红旗书记摇了摇头,眼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说道:“要看繁荣的本质和背后是什么逻辑啊。通过银行借贷、民间借贷实现的繁荣,算不上真正的繁荣。这种虚假繁荣的背后,包袱很重,光是银行利息这一项,就足以压垮多数企业。正规银行的利息是 10%,而民间借贷的利息高达 15% 甚至 20%,各个企业之间三角债、四角债横行,相互拆解、以资抵债,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
我在心里暗自感慨:曹河县虽然发展迅速,是东原的老牌国有企业,但无论如何,它让曹河的群众过上了好日子。反观东洪县,现在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连背这种包袱的资格都没有。月光下,我看着红旗书记的侧脸,心中对他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至于晓婷和杨伯君之间的事情,我觉得我们作为旁观者不好参与,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需要他们自己去消化。能消化好,两个人就在一起;不能消化好,自然会分道扬镳。想到这里,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杨伯君,真可惜了。” 声音中充满了惋惜之情。
郑红旗接过话茬,语重心长地说:“对干部的考验无处不在啊。这个时候,我们更要端正态度,认识到自身权力带来的风险,加强自我约束与管理。说实话,你作为杨伯君的领导护犊子,我能理解,他是你的秘书,你不替他出头,别人下一次就会骑到你的头上。但你在护犊子的同时,还是要考虑客观实际。问题还是出在杨伯君自己身上,定力不足嘛。”
我们两人在棉纺厂家属院里,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知不觉,月亮已经升得很高,繁星闪烁,将夜空点缀得格外美丽。直到夜已深,我们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场交谈。回到招待所后,晓阳困得实在扛不住,一沾到床,便倒头就睡,很快进入了梦乡。
时间悄然来到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东洪县带来了新的一天。东洪县公安局正在组织每天的早训。为了整顿东洪县公安局,增强凝聚力、战斗力和纪律性,田嘉明规定:公安机关 9 点钟必须上班,上班后,各监所队和公安局机关必须开展早点名和早训。虽然这种做法有些极端,但我颇为认可 —— 公安局毕竟是纪律性部队,松松垮垮是打不了硬仗的,而且 9 点钟也是正常的上班时间,没有让干部做过多额外牺牲。
在简单的晨会和训话后,田嘉明回到办公室,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严肃。很快,他将副局长万金勇和其他两人叫到了办公室。
田嘉明坐在办公桌前,一脸冷漠地看着众人,问道:“怎么样,昨天交代的工作进展如何?”
万金勇副局长摊了摊手,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说:“局长,您说的是县一中食堂那件事我们了解到,县一中并没有收到钱。”
听到 “没有收到钱” 这句话,田嘉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直接从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动作有些急促地把烟盒丢在桌子上,然后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用指关节用力地敲了敲桌子,说:“是我的话没有讲清楚,还是你们没理解清楚?昨天晚上6 点钟交不回钱,刑警大队直接抓人!抓人没有?治安大队长,怎么还没来?”
万金勇显得很为难,他微微皱起眉头,说:“这个人不好抓啊,治安大队长,治安大队长请假了。”
“请假?从我到这里以来,就没见过治安大队长。难道东洪县的治安都不需要治安大队长了吗?搞什么鬼?通知他马上来上班!” 田嘉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脸上的不满愈发明显。
万金勇连忙应道:“好,我这边马上通知。” 他心里清楚,田嘉明现在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可不能再惹他生气。
田嘉明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中层干部动手,他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转而说:“万局长,既然说好了由你牵头追缴县一中食堂的经费,既然他们没交,那就以合同诈骗的名义先把人拘了。”
万金勇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说:“局长啊,我和法制办的同志研究过,这合同诈骗有问题啊 —— 他们没签合同,哪来的合同诈骗?”
田嘉明听完差点气笑了,他看着万金勇,说道:“老万,没签合同?那他们凭什么在县一中经营?没签合同,是不是属于非法占有?有没有办理营业执照?有没有缴过税?这些都很值得推敲吧?”
田嘉明指了指自己的书柜,说道:“法律书这么厚,难道公安机关还有管不了的人和事吗?万局长,你就按我说的办,直接抓人。县公安局就是要贯彻县委政府的决策部署,为全县经济社会发展大局保驾护航。现在连县一中一个食堂的事都管不了,公安机关还怎么在东洪立足?”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逻辑和气势,让万金勇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万金勇无奈地说:“局长,我们和老黄县长都认识,你说真的去抓他们家的人,多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田嘉明打断了。
田嘉明见他犹犹豫豫,有些不耐烦地说:“万局长,县长是让你当政委的。什么是政委?政委就是管队伍的,管队伍管什么?管的就是政治立场上的坚定。你这摇摆的态度,离政委的标准和要求还差得远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让万金勇感到有些尴尬。
万金勇绰号 “万金勇”,倒不是说他不想找老黄县长的麻烦,在万金勇看来,而是现在整个事情陷入了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 —— 这也可算是一场民事纠纷,双方可以采取谈判、起诉、法院调解等程序,公安机关直接介入抓人,理由多撒有些不够充分。
田嘉明见几个人言语间都有些犹豫,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他直接说:“看来这啃硬骨头的事情,需要一副钢牙啊。既然你们不敢干,那我来干。通知城关镇派出所,10 点钟在公安局集合,到点抓人。”
此时,黄老县长正在家里对自己的兄弟黄老板说:“20 万怎么变成了 22 万?东洪县还有没有讲道理的地方?我看就不交,不交他们能怎么样,还能到家里来抓人不成?” 他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有些阴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了拍扶手,显得十分气愤。
黄老板已经有些心虚了,毕竟昨天挨了几个警棍 —— 橡胶棍打在身上,回家一看没什么痕迹,想验伤都不知道找谁。他坐在一旁,有些胆怯地说:“大哥,实在不行这钱就交了吧?交了之后,我们不是还有二中和三中吗?一中的食堂大不了不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昨天被警棍戳的地方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黄老县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一拍桌子,大声说:“没出息!昨天我已经去市委组织部找姜部长反映了情况,组织上对我提的意见非常重视,李朝阳的日子不会好过。我跟你说,要是一中的食堂丢了,二中和三中的食堂你能保得住?以斗争求生存则生生不息,以妥协求生存则一败涂地,这是我当官这么多年最真实的体会。你就把脊梁挺直了,我看谁敢到家里抓你!这东洪县换了县长、换了公安局长,就不是党的天下了?开什么玩笑!”
说话间,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黄老板不自觉地揉了揉肚子。作为一个在东洪县自诩体面的人物,昨天刚想上前说几句,就被几警棍打了下来,哪里还有体面和尊严可言?被打了也就只能忍着。他摇着头,小声嘟囔着:“他们简直比电视上民国的警察还要黑!”
话音刚落,小院的门就被推开了。县公安局田嘉明局长带着治安大队、刑警大队和城关镇派出所的同志,浩浩荡荡地直接冲进了黄老县长的家。众人脚步匆匆,气势汹汹,一进屋便直接冲进正房,将正在说话的黄老板控制住。整个过程迅速而果断,黄老板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带上了手铐。
黄老县长看到这情形,气得浑身哆嗦,他满脸通红,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太过分了!你们是哪个部门的人?凭什么抓人?”
公安局的几个同志没有急着解释,直到田嘉明戴着一副方框褐色眼镜走进小院。小院里很别致,红砖铺地,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红色。还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的花争奇斗艳,各种颜色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芬芳。然而,此刻的氛围却与这美丽的景色格格不入。
田嘉明走进正房,首先看到的是松鹤延年的中堂画,那精美的画工描绘出松鹤的栩栩如生,仿佛它们正自由自在地在山林间翱翔。中堂画两侧,挂着奖状与照片,记录着黄老县长一家曾经的荣耀与辉煌。田嘉明看了看这些,然后说:“黄老板,商人最重要的是言而有信。昨天说交钱,今天一分不交,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平稳而有力,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
黄老板瞥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刚想开口,却感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没什么底气。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下,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黄老县长则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扶着扶手,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说:“你们太过分了!这是县委大院的家属院,你们想来就来,想抓人就抓人?”
田嘉明没有丝毫客气,他直视着黄老县长的眼睛,说道:“你就是老黄县长吧?按理说,你也是干过革命工作的,干工作首先要讲道理。你们在县一中经营承包食堂,就应该缴纳租金。” 他的语气坚定,没有给黄老县长任何反驳的余地。
黄老县长自然不认,他提高声音,直接说:“认?我们认!拿出合同我们就认,没有合同,我们怎么交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挺直了腰板,试图在气势上压倒田嘉明。
田嘉明叉着腰,淡然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说道:“老黄县长,您这么说可就是不讲道理了。合同你找我要,这不是弄反了吗?应该是我找你们要。你们在县一中承包经营,不应该你们出具合同吗?找公安机关拿合同,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他的话语逻辑清晰,让黄老县长一时无言以对。
黄老县长说:“田局长,你到东洪县初来乍到,还是要认清形势,低调行事。东洪县不比平安县,这是有百万人口的大县,是讲规律、有规矩的地方。”
田嘉明说:“是啊,我们现在就谈规矩,谈规矩就要谈合同。您到底有没有合同?”
黄老县长直视着田嘉明的眼睛,恶狠狠地站起身,咬着牙说:“田局长,我实话告诉你,就是没有合同!”
田嘉明点了点头,说:“那行,既然没有合同,就是非法占据共有财产搞经营。所有收入都是非法收入。黄县长,对不起了,我们只能抓人了。” 说着给了个眼神,几个年轻小伙子一拥而上,动作迅速地将黄老板强行带进了警车。整个过程紧张而激烈,黄老板在挣扎中被押上了车。
黄老县长自然不依,他满脸愤怒,想上前理论,田嘉明带着几个年轻人往外走时,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黄老县长见状,一把抓着田嘉明的胳膊,大声喊道:“田嘉明,你给我放人,不然,我要到市公安局告你!” 他的手抓得紧紧的,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怒都通过这一抓发泄出来。
田嘉明吼道:“松开!”
这黄老县长的手越抓越紧, 田嘉明看了看小院里没有其他人,心中的怒火也瞬间爆发,又劝了几句之后,黄老县长置之不理,大有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
黄老县长怒斥道:“反了天了,县委家属院,都敢来抓人,不放人,你这局长,别想干了。”
田嘉明伸手就给了黄老县长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狠,黄老县长被打后,整个人倒退了三四米,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田嘉明顺势走过去,又踹了一脚,说道:“老流氓,我治不了你,我还当个屁的局长,你这老流氓,妈的,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县长?”
看着田嘉明扭头走了,这老黄坐在地上,一手捂脸,一手捂着肚子,一脸震惊和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