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说着，目光投向站在她身后的沈北岐。
感激的话自是不用多说，只是如今有件事，还需要他们知晓。
“有件事儿，为兄自作主张，替你做主了，也不知你是否觉得妥当。”姜承道。
姜璃嘴角挂着笑容，瞳眸清亮，见他一脸严肃，好奇问道：“何事？”
姜承徐徐说道，“在外人看来，姜闽之嫡女姜璃，如今仍然是陛下的妃子，自古以来，还没有妃嫔改嫁的例子，所以为兄认为，姜璃不能嫁给沈北岐。”
听完姜承的话，姜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她心中一阵慌乱，什么叫姜璃不能嫁给沈北岐？
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可自罗竺一路走来，她与他早已……感情深厚，如今只是少了场婚宴罢了。
若此时要她回宫安心做妃嫔，这不是为难人吗？
她轻咬下唇，正不知该如何接话，身后人走上前来，揽住她的肩头。
“身为兄长，这般吓唬她做什么？”沈北岐淡淡说道。
他面色平静，甚至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宛如一潭静水。
姜承摇头轻笑，深深望了自家妹妹一眼，“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没吓到你沈大人，倒是把阿满给吓着了。”
不过看他这般紧张她，姜承也算放心了。
姜璃看看两位兄长，他们俩人好像在打什么哑谜似的，就只瞒着她一个人？
“兄长，你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承微微一笑，解释道：“你别担心，我的意思是，姜璃仍然是宫中的璃妃，但姜家庶女姜怡婚嫁自由，不知沈大人可愿娶我姜家的庶女为妻？”
他们还在路上时，姜承便向陛下提出这个办法来。
新君继位，正是树立威严之刻。
若此时他的妃子转头嫁给了沈北岐，难免要被天下人耻笑，也会令人臆测不断。
此时此刻，或许陛下不会在意，但人在那个位置上久了，是会变的。
为了以防万一，姜承想出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在江都城中，他们这些人，自然清楚姜璃的真实身份。
姜承这么做，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一个女子，既已跟了皇帝，又改嫁大臣，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再扣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虽说流言无稽，倒也不必太过在意，但既有两全其美之法，又何必非要刚硬不屈。
姜璃听明白了。
只要对外宣称，姜家的庶女寻了回来，再嫁给沈北岐，的确是合情合理。
虽说，庶女配国公，有些高攀了，但只要沈北岐喜欢，谁又能多说一个字。
姜璃侧眸看向身侧青年，打趣道，“沈大人，姜家庶女可堪与您相配之？”
沈北岐弯弯唇角，对上她慧黠的目光，“是姜家庶女低嫁了。”
杏萍再次见到自家姑娘，先是和姜承一般，确认姜璃好好的，没有少一块肉后，再抱着她嚎啕大哭一场。
“姑娘……”
“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罗芷看着这副场景，也不由得抹了抹眼底泛出的泪水。
姜璃失笑，“你快别哭了，我还有事想要问一问你呢。”
杏萍将她松开，一边抽噎着擦泪，一边说道，“姑娘是想问二姑娘的事吧？”
姜璃点点头，她走时沈芷嫣便怀着身孕，如今算着，最少也该有三个月了吧？
睿王谋反，满门被诛，陛下开恩留了沈芷嫣一条性命，只是她腹中的孩子……
也不知是福是祸。
“你一直可见过宝珠，二姐姐如今怎样？”姜璃问道。
杏萍点点头，鼻音仍旧有些重，“宝珠有时候会来，也是二姑娘挂心姑娘你，她听说你中了毒，但又没有你的消息，所以派宝珠来府中问奴婢。”
“二姐姐如何了？”
“听宝珠说，二姑娘很不好。”杏萍道，“也不笑了，也不爱说话，平时也不出门，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姜璃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沈芷嫣自小便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即便是后来老国公战死，也有沈北岐护着，几乎从未受过什么波折。
萧文渊这件事对她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给了她沉重一击，性情大变也在所难免。
外面天色还早，姜璃有些坐不住，“我们回一趟沈府，我要去看一下二姐姐。”
罗芷：“姑娘才刚进门，不休息一下吗？”
“不了。”姜璃摇摇头，“从出事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见过二姐姐，现在便去。”
罗芷去赶了马车来，姜璃带着杏萍上车后，马车朝着沈家的方向而去。
刚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罗芷“吁”的一声，将马车拉停。
姜璃撩开窗幔，还没有沈府，怎么就停下了？
她正准备问罗芷是怎么回事，便听一道男人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姜璃，是我。”
洛琤？
年关将至，虽说天气阴寒，但街边到处都是卖桃符的小贩，以及购买年货的百姓。
姜璃下车后才发现，马车刚好停在长庆楼门外。
洛琤穿一袭淡蓝色的锦袍，雪白的中衣领子露出一截来，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的氅衣，乌发高束，艳丽的长眸直直看向她。
倒是不再像之前那般，每次见面，都是黑色玄服，总让人觉得压抑。
他上下打量她两眼，嘴角笑意略发苦涩，“你没事就好，我……”
姜璃笑笑，“不必再说什么抱歉的话，洛琤，这不怪你。”
他前前后后，已经跟她道过很多次歉了。
从知道他是假意投诚太子的那一刻起，她就从未怪过他。
“过去的都过去了。”姜璃道，“你现在这样，挺好。”
洛琤手指捏紧氅衣边缘，问道，“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走？”
不等她开口，他又生怕她拒绝，补充道，“过完年后，我就要走了。”
“你要去哪？”
洛琤：“天大地大，总有我想去的地方。”
天大地大，却没有他想要永远停留的地方。
姜璃怔了片刻，他这一走，以后只怕再也不会相见了。
“你想去哪走走？”她问。
洛琤抬眸，有片刻的讶然，他本以为，她不会同意的。
“不如，我们去兴安坊，那里如今很热闹。”
姜璃淡淡一笑，“好。”